“啊!!!”
他在沈煜眼中瞧见自己的模样,吓得连连退却,当年在西北,他亦中了肝肠断的毒,虽服下解药,可容颜尽毁。
沈煜只是冷笑,对他的质问不予回答,虚弱又坚定道:“别想知道!你到死都不会知道!”
说罢,又咳出好大一片血。
“你!!!”柳先生眼眸圆睁,手忙脚乱地在身上翻找解药,强行给沈煜喂下,“别死!别死!你不许死!!!告诉我真相!告诉我!!!”
苦涩在舌尖化开,滑入腹腔,数味草药混进血液,沈煜已疼得意识模糊,眼前黑了半晌,才被看清眼前的人。
那张可怖的脸,眼眸圆睁,见他苏醒,语似连珠催问道:“说!血书何在!”
沈煜转了转手腕,虽还虚乏,但已能活动自如,轻声道:“凑近点。”
柳先生无不依从,连忙俯身把耳朵贴近沈煜嘴边,未及反应,沈煜已翻身骑跨而上。
“丧家之犬!我的人你也敢动?!”
一想起白芷受罪的模样,沈煜满腹的火顷刻烧到眉睫,抄起地上的刺刀插进柳先生的脖颈,锐利的刃转动了几周,伤被豁成一指宽的血窟窿,血喷溅而出,不停流淌。
柳先生眼嘴圆张,很快没了气息。
沈煜鼻息久难平复,把那张脸划得血肉模糊,仍不解恨,他把尸体拎起,按进装满肝肠断的盆中,毒液接触皮肉滋滋作响,方才还耀武扬威的人正渐渐消融。
这解药当真有用,片刻间,脏器已感觉不出疼痛。
电光石火,沈煜终于记起柳先生是何人。多罗国太子,阿布罗,此人心思叵测,擅巫术医理,曾把巫医、符咒、纹身等多罗秘术编撰成书,被多罗王视为国宝。
他们曾在战场有过较量,彼时阿布罗骑着高头大马,号令多罗军。
如今呢,成了死在枯井密室里的见不得光的鬼魂。
沈煜心头渐凉,自己又何尝不是“见不得光”,他的叹息落在黑暗中,不知辞世那日,可有人知他真正的名讳。
*
司礼监卫被满福分成了几队,散在各处寻找旁的出口,还有五人守在井边,仔细听着下面的动静。
忽而绳索动了动,众人赶忙奋力往上拉人,就见楼染背着白芷,大汗淋漓。
娘娘满面潮湿,已哭到昏厥,众人赶忙把人挪到通风开阔处,好生照应。
回来的路上又踩了机关,楼染一人勉强应付,再添一人免不得受了几处伤,最深的那处被暗器打中骨头,皮开肉绽。
底下有多凶险,不言而喻。
他却顾不得自己,只是道:“快!再送我下去,沈煜还在里面!”
“不成不成,您已然受了伤!真出个好歹,我们如何跟靖国公交代!”满福连忙拦在井口,“我下去照应干爹!”
楼染急得面色通红:“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应付不来!”
争执中,就见绳索又动了动。所有人都涌上去探头查看,眼尖的先惊呼道:“是老祖宗!是老祖宗!”
众人忙拉紧绳索,沈煜连衣衫也未穿齐整,只一心爬出来,忧心白芷这会儿如何了。
司礼监的定海神针重新归位,满福忙给沈煜披上大氅,又吩咐人取止血散和绷带。包扎的,倒水的,等着听命的,皆忙碌起来。
沈煜毫不理会旁人,疾步行至白芷身旁,她眉头紧锁,眼睫浸湿,嘴里不住念叨他的名字沈煜,沈煜。
好险,差点就失去了她。
后知后觉的害怕痛击着心口,沈煜把她揽进怀里,用体温温暖她发抖的身躯:“别怕,没事了。”
好怕失去她,要是能把她揉进骨血里,就好了。
暖意慢渡,耳畔传来那个久违的声音,让她不觉心安。
白芷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沈煜,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生动,担忧与自责溢于言表。
他声响低沉,又小心翼翼道:“没事了,该死的人已经死透了,我在,你别怕。”
极小心,怕她碎在手里一般。
白芷左右打量了他一番,衣衫虽没穿齐,并未添新伤,这才定了定神。视野中,结实的皮肉虽呼吸起伏,没了衣衫遮蔽,累累伤痕清晰可见。
她忽而想起什么,掀掉大氅,在他身上一通摩挲。
众人面面相觑,赶忙背过身,满福面色通红,捡起大氅将干爹干娘遮住,没脸看地劝道:“干娘,儿子知道您方才忧虑过度,可眼下也得克制,克制啊!”
哪知,白芷一本正经,贴近沈煜耳侧,以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阿娘同我说过李重光身上的胎记,在你身上同样的位置虽无胎记,可都有烫伤的痕迹,你是故意磨掉了它们,对不对?!”
“你就是李重光,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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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
白芷凑得很近, 美眸圆睁,直直地盯着他。
沈煜在她的瞳仁中瞧见无措的自己,她的声音很轻, 于他振聋发聩, 沈煜压下眉峰与嘴角,似乎这样就能拢起慌乱。
“想旁的男人也不知避讳我?”沈煜佯装不快, 瞪了满福一眼,知“父”莫若“子”,满福边伺候他穿好衣衫, 边道:“娘娘,干爹身子本就没养好, 又受了一番劳累,您容他歇歇成吗?”
满腔心疼,字字皆是埋怨, 白芷红了红脸,支吾道:“对不住……是我心急了, 我也很记挂你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