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顷突然想起他们重逢时,白夏弥说过的“会告诉自己的事情”,原来现在时机已到。是啊,他们现在已经是可以交心的好朋友了。陆顷略略思索道:“真话。”白夏弥点点头:“对,我是自愿的。”他抬头看向夜空,“因为在国内就得一直接受父母的安排,倒不如出国。真正有了能力,才能自己掌握自己。”
陆顷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白夏弥回眸看他,示意轮到他了。陆顷顿了顿,道:“我跟范双是十二年的好朋友。”是道数学题,白夏弥算了一下时间,答:“假话。应该是十三年。”陆顷摇摇头:“今年过了大半,已经十四年了。”白夏弥笑:“那我也算是答中了假话,所以你还是不能弹我额头。”陆顷耸耸肩。
两人又互猜了几轮,也都互相弹了几次额头。在这几轮中白夏弥借着游戏跟他分享了自己出国之后的一些心路历程,还提到自己一直想回国。又轮到白夏弥了。
白夏弥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陆顷不由得看了白夏弥一眼,却只瞧见他眼里潜藏的笑意。陆顷谨慎地答道:“真话。”话一出口,他就看到白夏弥上扬的唇角,暗道自己猜错了。
“是假话哦。”白夏弥定定看着他,语气飞扬。“快把眼睛闭上,我要惩罚你了。”陆顷每次被弹额头都会闭眼,这个小习惯也让白夏弥觉得他很是可爱。
“哦。”陆顷闭起了眼睛,长睫毛颤动着,有些许不安地等着额头上传来的微疼。然而他却没等到疼,取而代之的,额心却轻轻贴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陆顷一惊,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却是白夏弥从松开的衣领里露出的锁骨。
刚刚,发生了什么?
白夏弥把前倾的身子收回,朝着陆顷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好像在说“你被我抓到了”了一般。陆顷茫然地看着他,脸颊却又微微泛起了红。
白夏弥道:“轮到你了。”等了一会,见陆顷仍是那副呆然的模样,笑道:“你不说那就我来。你猜,我喜欢你,是真假还是假话呢?”他的笑比平时不同,有些得意于真相大白,又夹杂着小心翼翼,整个人端端正正坐好,像是把自己所拥有的最好的捧到世人面前,既希望它被欣赏,又害怕它被拒绝。
突然间起了风,有几点荧黄色在夜空里低旋。
陆顷恍惚地答非所问:“啊,是萤火虫。”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几位的感受:
范双:唉,我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该做备胎做备胎,该做僚机做僚机!我简直太佩服自己!奸夫淫夫欺负我瞎,老秀恩爱,哭哭
陆顷:……(太过惊讶说不出话)
白夏弥:好开心啊^^终于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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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家境不错,白夏弥可以很轻易地获得普通人难以获得的特权。但是有得必有失,这是世间永恒的平衡守则。虽然他在物质享受上和接受的教育水平都处于平均水平之上,但相对的,他可选择的自由却少了很多。
母亲从小就告诫他,既然身处在这个家庭里,很多东西就不是由他是否喜欢能决定的。他一直以来都乖巧而严谨地遵循着这条“家规”,在对待事情上的第一反应不是他是否喜欢去做,而是他应不应该做。
他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心声。摆在面前的两双鞋子,即使他心里更中意那双野性的马丁靴,他却只能选择优雅的皮鞋。时间一长,白夏弥也能做到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应该选择的,还能装出一副自己本来就喜欢它的模样。
白夏弥偶尔也曾大逆不道地想着,假如有一天,他要是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他会有勇气直抒胸意吗?亦或是依旧像以往一样,忽视内心的悸动,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转身离开。
他的答案曾经是后者,但是他遇到了一个人。
初中毕业之后,家里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高中出国;二是按着他的成绩报读市里最好的学校。他选择了后者。
白夏弥当然要做全校最好的一个。像小学,像初中,他的名字从来都是出现在榜首,也从来都是老师的骄傲。高中自然也是如此。他加入学生会,以出色的能力胜任自己的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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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每一次考试从不掉出前十。然而学校里议论最多的却不只是他,还有另一个人。高一的下半学期,在一场校际友谊篮球赛之后,那个人出了名。
那个人个子高,长相帅气,是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那个人爱吃苦瓜;那个人叫陆顷。
以上是白夏弥对陆顷印象循序渐进的过程。
一开始的“篮球队帅哥”他并不在意,这样的人每个学校都有,并不值得让他多花费心思,然而渐渐的,关于这个人的传说,却从他自身的能力转变为了他的喜好。这个人喜欢吃苦瓜,喜欢的程度全校皆知。甚至于每次去到饭堂,看到苦瓜这道菜色,都会有人议论陆顷的名字。
这让白夏弥感到些许不舒服。
为什么他能肆无忌惮地喜欢自己所喜欢的?为什么他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为什么他能做到遵循内心?
不是迷惑,不是嫉妒,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反面。看着他就像看着镜子,清楚彻骨地照出自己自欺欺人之下的悲哀。
他并不刻意去追寻陆顷的身影,他只是默默地倾听传到他耳朵里的一切,再从中收集有关陆顷的消息。不可否认,白夏弥对陆顷产生了兴趣。一开始无关其他,他只是想知道陆顷能否如传闻中一样,做到对自己喜好风雨无阻。高二之后他们在学生会有了一面之缘,此后的大部分会议白夏弥都能见到陆顷。
如传闻一般,高个子,长相英俊,有点冷淡但十分稳重白夏弥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居然会对某样事情情有独钟。不要急,有的是时间观察。白夏弥在暗中注视着陆顷,看着他一成不变地喜欢吃苦瓜,一直坚持了三年。
真的很可爱,白夏弥想着记忆中偶尔在食堂碰到一个人吃饭的陆顷,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大口大口地把苦瓜塞进嘴里,很随意却不粗鲁的吃法,吃完之后眯着眼睛流露出的满足感。
也真的很厉害,白夏弥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就是对自己喜欢的东西长情不已。
啊我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在心里扎根,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浓郁。高三的到来让每个人都压力十足,而他却被这个叛逆的想法撕扯着,整个人心烦意乱,难以静下心来。
白夏弥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他开始迁怒于这一切的元凶陆顷。他故意在饭桌上挑衅陆顷,又利用职务给他安排了一些重活。那个人却一如往常的平淡,像一口深井,投入石头也无法有回响。
陆顷这人看似随意,实际上自我到了极点。他的不介意是因为你根本触碰不到他真正在意的东西,他活在自己的圈定的规则里,所以才会如此坚定地去坚持自己。
白夏弥很快放弃了这点无关痛痒的小报复,比起这个,心绪不大平稳他的模拟考试成绩低得实在足以让母亲震怒。这是他有史以来遭遇过的最大失败。若是让现在的白夏弥来看,他却不后悔,有得必有失,没有这一次,他便不会跟陆顷相熟。
心情难过的他走到操场,却发现本该空无一人的操场里多了个正在打球的身影。被夕阳所沐浴着,一次又一次洒脱随性地投篮,一举一动皆是潇洒,这个人正是陆顷。一如此前,他被牢牢地吸引住了,无法移开视线,舍不得离开视线,不得不坐下来。过了很久,那个人终于注意到他,披着一身夕阳颜色朝他走过来,向他伸出了手。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可爱呢?白夏弥百思不得其解。
自从那次畅快淋漓地跟陆顷打了一次球,他躁动的心便像被那日的温柔夕阳安抚过,突地平静下来。他沉下心来复习,水准很快便恢复到自己应有的程度,甚至更高于以往。
作为初中毕业自主选择的代价,他高考完后就得直接出国。白夏弥十分明白也许这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回来,因此,高考结束那一夜,他选择到学校逛逛,心底还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期待着什么。他一贯无视自己内心,但在真正遇到陆顷的时候,心里那声音急速扩大,带动着他的心脏快速跳动,带动着他的双脚拔地奔跑,直到喊到那个人回头。
离别的夏风轻轻吹拂,跟陆顷并肩前行,心里那个声音大得他几欲耳鸣,让他不得不正视,对着陆顷倾吐出多年来堆积在心头的故事。陆顷给了他一个友情的拥抱,他抓着陆顷的衣角却不想放开。
因为这是你教会我的啊,喜欢的就不要松手。
没错,所以我一定会回来见你,也一定会等到你回头看我的那一刻。
从此执念在他心里驻扎。异国他乡,为了回国与家人闹翻,独自打拼,所有的汗水和苦水都化成他假面具一般的温和笑容。对所有人都微笑的白夏弥,对只想对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微笑。
终于他有了足够实力回国,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从校友录找到以前的同学,通过层层关系,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