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桥显然没想到你会这样说,他又开始沉默,你觉得不能放任他自己脑补,于是去牵他的手准备带他到房间里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工作。
……被不动声色避开了。
你叹了口气,主动抱住面前这个比你高出一头多但内心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只能我们两个人来解决,别人说的、让你看的,都不如来主动问问我。学习上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生活中相处的事就糊涂起来了。”
你想起林芝对你说“我爱你”时的震撼,柔声道:“我很爱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是属于你的,知道吗?”
温柔而有力量的话,干净又明媚的笑容。
赵月桥怔愣住了,他的眼睛在黑夜中亮得犹如流萤闪烁,一瞬不瞬注视你。
眼前的这个人,他在心底私定终身过的人,她的话里缝着生机,一针一线补好了自己的脆弱和惶恐阴暗。他应该抬起手回抱她,或者说低头亲吻她,可是身体却变得僵硬无比,坚硬的心壳被撬开了一道缝隙,他在犹豫,等待她主动走进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汹涌的感情,薄薄的皮囊显然无法储存下了,心里和胃里也是如此,胀得快要浮出体内。
所以他逃走了,落荒而逃,逃得狼狈无比。
逃回狭小封闭的车里,掌心和额头沁出微汗,他对着后视镜发呆。
她是属于他的。他们可以共享同一个白天和黑夜。
他开始笑,后视镜里的脸上洋溢着既感动又幸福的笑容,嘴角扬起又被强迫性弯下,最后他用刚刚搂住你的手心严严实实捂住自己的脸,好像这样就能独享喜悦,这样他就能让容易挥发的喜悦留存时间再久一些。
美好的开始一定要配上童话般的结局,他想不到你会有什么理由离开他,你表弟说的一点也不对。
他是一个认定了就会一直向前的人,说的少所以想的多,可那又怎么样呢?你总是能敏锐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你们会交握着永不反悔的无名指,长长久久幸福下去。
……
赵月桥跑了。
你回过神来他就没影了。
难道害羞了?你边估摸着这个可能性有多大边往家走。
钥匙转动门锁,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你不得不掩面皱眉,走得匆忙,房间里沾血的床单和地板都没处理,今天你只能去二楼睡觉了。
李青源罪加一等,明天一定好好收拾他。
正换床单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你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歪头赶走睡在床上已经转化为和李青源一个德行的小懒。
“你好……连云周?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事了……你要来住吗?好,没人,过来吧,你从那个小路过来,别走左边的大路。”
连云周不让你挂电话,你有些无奈,前一个刚走后一个又来,他叽里呱啦说一堆,大概是和家里闹别扭了,竟然耍孩子脾气离家出走。
看来今晚也别想睡了。
79
连云周不希望你挂电话,仅仅是从巷口小路到达你家门口这几分钟的时间他也不许你挂断,他任性地让你以这种方式填满他得不到镇定和片刻安宁的大脑。
空气中杂乱无章的电子聚集成一条串着他压抑的喘息和抽泣的电流,你紧贴手机屏幕的耳垂仿佛被这声音蛰了一下又一下,他不讲话,你问什么也只是沉默,不过手机那端的脚步声越加急促,连云周几乎是冲你飞奔而来。
他现在像极了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那只赶时间的兔子,和你正在通话的手机是他的怀表,每跑几步就要把屏幕亮度调到最大,正到面前看看你有没有结束通话,匆匆忙忙,跌跌撞撞。
他急于见到你。
要坐在你客厅的地毯上,大腿压住你的脚面,树懒一样抱住你的小腿,一边喝着你冰箱里爽口的酸梅汤,一边向你吐露不被家人理解的委屈和愤懑。
他不是只有你一个朋友,从小到大他就没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可是他渴望的是更加亲密的接触,他终归还是和那些普通男生不太一样。
娇气的性格、难以启齿的性取向,为什么他不能是一根靠依附宿主而生的藤蔓呢?
没有长成爸妈所期待的模样,他愧疚又生气,爸妈很爱他,他没办法将气撒在他们身上,只能将尖锐的情绪倒插进自己的胸口,堵着一股发黑变质的污血,去逃避,逃到一个能包容自己的地方这样总可以了吧。
弱者应该被保护的,他理所应当将自己带入天真无邪手无寸铁的小红帽,又或者美丽易碎的白雪公主,而现在他要去主动寻找他的猎人和矮人勇士了。
不过你好像确实比他矮一些,连云周难为情地抿了抿嘴唇,柔软的脸蛋闷出了苹果般的红润色泽,清凉的海蓝耳坠如同两只会抖落金粉的小精灵,在昏暗的小路上扑闪着晶莹的翅膀,紧紧追随在他的耳后。
马上就到了,连云周看着那栋亮着灯的熟悉建筑,汗液贴着脸颊一侧滑下,像热化了的糖霜,他的脑袋晕晕沉沉,脚掌似乎踩到的不是实地,而是拥有果冻触感的水母伞盘。
通话还没有结束,笃笃笃的敲门声从手机和玄关处同时传来,连云周紧张地提高音量:“是我啊!”
“哦好好。”
他的声音又忽的降下去,扭扭捏捏道:“快点快点开门,我要进去……”指甲较劲地扣着门缝。
晚一秒都不行,他没考虑你走到门口也是需要时间的,你旋开门锁,连云周的手停在半空,视线聚焦到你的脸上,嗷一声扑进你的怀里。
“你身上好凉好舒服哦。”他曲起手臂蹭你的脖子和头发。
“热死了快松开!”
“才不。”
……
大腿压住你的脚面,树懒一样抱住你的小腿,连云周软绵的脸肉枕在你尖棱的膝盖上,你感觉他完全可以保持这个姿势直到睡着。
“你怎么了?”你摸着他细软的短发,却被他捉住手腕贴到眼睛上。
浓密的睫毛从下往上轻扫你的掌心,连云周的脸比你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细腻得不可思议,用手指一按就会浮出玫瑰色的红晕。
他是一颗汁水充沛的透亮荔枝。
你注意到他换了衣服,上身是短袖衬衫,打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短裤也换成了轻薄的西裤材质,两条白嫩紧实的长腿交叉困住你,看起来像耍无赖的男高中生。
连云周用鼻梁撞你的指缝,支支吾吾,“也没什么……好吧,是有一点难过,你陪陪我好不好?”他的一只手臂缠住你的小腿肚,身体又往前贴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