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紊乱的好处就是你回忆起许多之前的事，你想起另一个世界里你最好的朋友，不知道你穿书后有没有人陪她吃饭，要知道你这个朋友宁愿不吃也不要一个人。你梦见她独自穿梭在校园里，没人会想着提醒她班里有哪些报名要截止，没人在小组活动中主动邀请她，没人陪她逛街去喝新出的饮品，挑选衣服也没人给她合适的建议……你梦见她因为孤独在楼梯间里无声流泪，你也不禁开始抽泣，她脚下的影子渐渐变成你的模样，你刚想从影子里挣扎出来告诉她我也和你一样时声控灯突然灭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住你，再清醒时又不知道是哪一天哪一时哪一分了。

你的夜晚从来连接不了两个完整的白天。

从那之后你总无缘无故流泪，这变化甚至惊动了赵月桥，他做好他能做到的所有用不着言语的细节，可也没办法减缓你抑郁的情绪，有天你又不知道在哪个时间点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被赵月桥抱在怀里，温暖干燥的胸膛将你的身体团团裹住，他的脸就这么静静倒扣在你的耳后。这是你们吵架后第一次亲密接触，在你看来他都有些陌生了，不然你不会清晰地感受他凸起的眉骨和鼻梁的存在，有的时候太过熟悉，看对方的脸都觉得软趴趴，因为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你们都没有再用锐利的话伤害彼此，他一直抱着你，这期间你又断断续续闭眼，赵月桥的拇指和虎口轻蹭着你的脸，很痒，但又很舒服，你不愿意醒来。

有他抱着睡觉的时候是晚上，冷漠相对的是白天，赵月桥像时间的锚点，你不可控制地频繁观察指针的动向。

你好像被他驯化了……是吗？

0146 124

-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家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要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李青源正在听一段关于爱的真谛的赞美诗，童真柔和的声音一点点融进耳朵，仿佛无数天使穿梭脑海，留下飘羽的圣光。数不清听过多少遍了，可他还是觉得这样要求的爱太苛刻，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和心甘情愿当奴隶没区别。

想到这，他扯下耳机又将线捋直，规矩缠好后放回属于它的隔层。李青源不微笑的时候脸都是冷的，并非故意摆样，只是他的眉眼生得薄而锋利，敛容时仿佛凶神。

最近可能气血不足，唇肚泛白不上血色，李青源喝着家里给泡的红枣茶，数排矮楼和绿田从眼前一闪而过，这是返程路的景色，他望着车窗缓慢眨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前些天他爸被学校里骑车的学生撞伤了腿，索幸没伤到骨头，从医院回来后就一直在家静养，又惦记着自己的课题还有一半没完成，因此让李青源回来帮他找材料做做辅助工作。没等到你回来，他留了张纸条又给小懒添好足够的猫粮，随便收拾几件衣服就走了，不用想都知道你现在正在鬼混，但是只要不把男人带到他眼前他都不打算干涉你的事。

原本以为很快能结束，可那是他亲爸，事事严苛事事较真，动不动就要上升问题严重性，李青源每天在否定和说教中度过，就这样耳提面命反复折腾了十几天，他想着你的脸和你的猫，第一次萌生了要逃的念头。其实说逃也不准确，从小都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觉得呼吸一天比一天费力，胸中似乎积郁太多灰尘，可周围的墙太高太厚了，阳光照不进来，灰暗中视物，无论如何也不能清理干净他的心。

他找了借口离开，在父母印象中自己从不撒谎，所以走得轻松，像成功卸下重担。

对你李青源没有关系必须亲近的需求，更不用说各种亲昵的举动和问候，想想都觉得恶心。他也没有盼着你好的想法，你总是让他陷入不理智的情绪中，这是不被允许的，他闲的无事总爱把恨你当做消遣，想象自己毫不顾忌啃咬你的手骨，往你的眼球表面淋上他最讨厌的糖浆，还要剖开你的胸膛，试试看能不能把你的心脏剪成孩子会在纸上画的那种形状的心。渴望拥有你的骷髅骨架，他一定会摆在床头，夜夜好梦。想到你的时候背景都是铺天盖地的血红，他有时候也恍惚，你们之间这么淡薄的血缘，颜色怎么可能这么深，不过是他刻意想象出来而已，其实你们根本没有深厚到这份上。

他这次折返又有什么理由对你说呢？还是不喜欢撒谎，那索性不说。

姐姐。

李青源默念好多遍，像婴儿学讲话，叫这个词时嘴唇碰不到嘴唇，牙齿碰不到牙齿，但是一旦这样喊你你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他唯独喜欢你成为他姐姐这点。

他心情很好，但是不想看到你也开心，如果你这样表现了，他要想办法让你今晚哭出来。

0147 分享图片1<img src="/web18/images/icon_graph.gif">

0148 分享图片2<img src="/web18/images/icon_graph.gif">

0149 125

-

“几点了？”你随口问，并不期待有谁回答，确实也没人接你的话。

你翻了个身，正对鹅黄的蛋型灯发呆。

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赵月桥抬头，朝你的方向投去目光，这样安静等了几秒，确定你没什么特别需求后他摘下眼镜，乌黑的头发没过眉毛，该去理发店剪一下的，在家里应该也可以。他这样想着，再次抬头看向你，清晰的世界退至幕后，赵月桥只能隐约看到一团朦胧的暖光，再然后是你躺着的大概位置。

家里的表都被他故意调慢一小时，告诉你也没用……书页被无意识折了好多角，又被一一捋平，他心跳很快，被你一打岔后注意力再难集中。

自欺欺人是贬义词吗？谁知道呢，反正他不想知道。

-

李青源喝完了一整支长颈瓶装的甜樱桃酒，他的胃满满当当，脚步稍微重一点肚皮都有可能炸开，他去厕所大吐特吐，吐到食管收缩到针尖一样细，眼角也涌上生理性泪水，李青源掌心流一捧冷水，空气中满是处理过后的清凉膏的刺鼻味道。

原本想等你回来看你喝，可是你鬼混根本没节制，房子里哪有你回来过的证据，人不见了猫也不见了，他憋着莫名的火，脑子里一一筛选到底是谁给你灌的迷魂药，筛着筛着酒就见底了，本来就吃不惯甜，现在舌面腻得他止不住干呕，他气自己的话从来不管用，更气你随随便便就跟别人走，家这个概念对你来讲就这么可有可无吗？

-

“你姐……？”连云周声线绷得紧，满不在乎回答，“不知道，很久没找过我了，没什么联系。”

“好，打扰了云周哥。”

李青源正准备摁断通话，连云周饱含恶意的声音再次传来，“笑了，难道她不是天天和男朋友在一起？你是她弟，你应该知道她有男朋友吧？人品差得要命，我真的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看上他。你见过吗？”

“谁？”

“她那个男朋友啊，她没向你介绍？”连云周又问一遍，他提高音量，有些不可置信。

“嗯有印象。”李青源若有所思。

“那你该去他那找你姐。”连云周不知道又想到什么，语气立刻冷下来，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你男朋友？李青源眯起眼回忆，好像还带回家吃过饭，巨婴一样缠着你，他第一眼就认准你们长久不了，连拆散他都懒得拆散，现在想来真是小看他了。

顶着短短一段时间的情侣关系就这么没分寸感了，这和破坏别人家庭有什么区别。

真有意思。

-

这条路两侧的树都生得格外高大，路面在墨绿的阴影下显得坑洼不平，李青源降下一截车窗玻璃，如水雾般湿润的凉意从树叶的间隙中渗透出来，试图触碰他的脸和脖子，李青源偏了偏头，催促道：“师傅麻烦开快点，天有点不早了。”

“好嘞。”

他讨厌潮湿阴暗的地方。

-

赵月桥没想到有人会不打招呼就来拜访他，并且是快接近晚饭的时间点，他跑去二楼看了一眼，确认你没有听见门铃声后才锁上屋门准备打发外面的人回去。

应该是网上买的水果和食材到了，赵月桥打开手机翻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