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猛龙却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很难懂吗?他、还有她们,”洛往楼下指了指,“懵懂的少女们,不管是血族培育还是秘族筛选过?的,相貌都很出众。他们初来乍到,没有引路人?,没人?保护你们血族安全署不是教过?吗?落到‘野怪’手里会怎样。要我说?,没准你这?种被立刻处决的才是命好。”
迅猛龙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五月,又看了看驿站长,他手腕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金线微动,划了几道:确实。
警果先?生深吸一口气,迎着洛有些意外的眼神,他猛地握拳直起?腰杆:“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漫漫长夜,有人?打?着算盘,有人?磨着刀,有人?在百感交集中?彻夜难眠,有人?惶惶不安地祈求着自己知道的各路神明。
加百列实时转播完楼上的密谋,不久,门外就传来隐约的脚步声,随后门缝里透进来的一点灯光消失,万籁俱寂。
乌鸦双手合十,指尖撑着下巴,好一会儿沉默后才问加百列:“‘裁缝’还剩多少?还能吊起?个成年人?吗?”
加百列感受了一下,摇摇头:“不行,几乎没了,放出去的金线会在四十八小时内消失。”
乌鸦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尖戳着下巴:“我记得你说?,‘洞察’跟其他的血族能力不同,不是一次性的,只要‘充上电’就能重复利用?那提前喝一口那什么……万人?迷技能,能算充电吗?”
这?是加百列吊货车上给茉莉他们讲的,只一带而过地提了两句。发现乌鸦居然也?听了讲、还认真做了笔记,加百列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对,可以。只是这样只够‘洞察’有针对性地发动一两次,我不能像‘洞察’本人一样,铺张地到处阅读。”
“没事,”乌鸦说?,“够用。”
茉莉心里冒出好多疑惑的泡泡:“你不是说你的火种技能和?洞察差不多吗?”
“嗐,多少有点差别,毕竟我没长大尖牙。”乌鸦敷衍了一句,又对加百列说?,“‘裁缝’的线不够上吊了,还够刺一下人?体吗?比如?一下穿透脚筋让人?失去平衡什?么的。”
加百列颔首:“可以。”
“是要给法官来一下吗?你觉得驿站长的劫持计划不够周全,还是信不过?那个傻大个的能力?”茉莉说?到这?,忍不住扼腕,“怎么让那个废物去,如?果是我……”
“不是,我怀疑……”乌鸦皱着眉思?量着什?么。
见他表情严肃,茉莉忍住了问题没打?断他思?绪,只是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微光,目光炯炯地瞪着他等下文。然而等了半天没等到,乌鸦突然晃了一下,毫无预兆地软倒下去。
茉莉比加百列动作慢了半拍,只拉住了乌鸦一只垂下来的手,滚烫。那只手近乎皮包骨,孱弱的手腕上支着几根突兀的筋,让她想起?培育中?心里被抬走的爱丽,爱丽也?是说?着说?着话就没了声音……
满脑子“死刑”的审判火种忽然感觉到了死亡的重量,茉莉病急乱投医,慌张地看向加百列:“他……他没事,对吗?”
加百列对上她的目光。
那一刻,那双低垂的眼帘下射出的视线让女孩觉得异常遥远,他像血族传说?中?神秘不祥的魔物。
魔物口吐阴森的诅咒:“没事,当然。”
说?完,他俯身抱起?乌鸦,安置在靠门边的小床上,手指轻轻掠过?那张烧得嫣红的脸,停在同样滚烫的脖颈上。
“你说?你能‘副作用消除’,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加百列愉快地想,“撒谎的糖球会被嚼碎了吃掉。”
乌鸦大概感觉到了凉意,无意识地往他冰凉的手上靠了靠。从地下城叛乱开始,乌鸦的左眼一直在运转。
身体其实比脑子聪明多了,眼睛疲劳的时候会充血,过?劳了会流血,如?果这?时再要强行开启,身体就会知道此时处在高危环境里,反而会自动关闭提示症状,将半死不活的器官都调成最佳状态,直到耗竭。
乌鸦只觉得每一颗细胞都在烧,剧烈的疼痛顺着骨头缝到处乱窜,弥留的意识擦过?坠落的现实,擦出了一点模糊的记忆。
他依稀感觉,上一次这?样连轴转的“高能耗”好像是很久以前了,叙事记忆一片空白,前因后果茫茫,只有身体残留着当时的感觉:冷静又亢奋,胸口像有一块烧着的冰,然后冰化成水流走,他空了半个人?……所以是什?么事来着?好像不是什?么好结果。
昏迷中?的乌鸦也?十分警觉,迅速扫去了这?不吉利的念头。接着被高烧烧出了半宿乱梦。
一张张惨白发青的死人?脸贴过?来,不断地吸着他的体温。他越来越冷,身体越来越僵硬……也?越来越像死人?。
于是他撒丫子狂奔,手舞足蹈、狂欢大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在人?间。
他一刻不能停,就像穿上了安徒生笔下的红舞鞋。
“我大概需要召唤个刽子手,来个剁脚服务。”乌鸦迷迷糊糊地想,然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横在了他喉咙上,冰冷如?刀斧。
“这?不对吧小哥,我点的是跺脚,你这?剁的是不是有点多?”他在梦里发出疑问。
面目模糊的刽子手嗓音悦耳,简直可以去领唱圣歌:“多的部分是友情赠送?*? 的。”
乌鸦大乐:“真的假的,这?么划算?”
这?时,有个小女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什?么‘划算’?”
死人?、红舞鞋、开业大酬宾的刽子手与记忆迷雾登时四散,刮骨的剧痛再次真实起?来。
乌鸦咬着牙抽了口气,只觉一只手轻轻掰过?他的下巴,喂了他几口水:“醒了?”
那声音拖拽着他,让他的神魂穿过?披人?皮的血族与面目狰狞的半兽人?,跌落到被环伺的黑色小楼里。
乌鸦强行凝神,挣开了眼皮又痛苦地闭上:“天使阁下,您也?太?晃眼了……嘶……”
他才一动就感觉头皮被拉扯了一下,一侧头,发现加百列正捏着他的发尾,给他编了条纹理复杂的辫子。
此时天已?经大亮,佐伊和?洛都来了,茉莉一脸担忧地立在床边,只有加百列……不知这?位很会自娱自乐的天使长又找到了什?么新玩意儿,见乌鸦睁眼,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你吃了药也?不退烧,”茉莉小声说?,“怎么也?叫不醒。”
叫不醒,还一直面带微笑,好像沉浸在美梦里不可自拔,但同时又全身紧绷,一直在发抖。
茉莉想起?乌鸦总是挂在嘴边的“代价”,这?会是他的代价吗?她张了张嘴,碍于身后的外人?,只好咽下去,装作不太?在意地说?:“梦见什?么了,这?么开心?”
“天上掉馅饼。”乌鸦含糊地应了一声,“要准备审查了吗?”
“法官已?经准备好了,”洛这?会儿完全没有头天安排迅猛龙的架势,摇身一变,他又成了个窝窝囊囊的蹩脚医生,“你可以吗?如?果实在不舒服,你可以先?躺一会儿,让别人?先?……”
乌鸦朝他看过?来,洛倏地一愣。
“我没问题。”乌鸦撑着床边站起?来,“哎?天使兄别松手啊,我这?辈子还没梳过?这?么别致的发型呢佐伊女士,麻烦借我根发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