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年的战争中, 天蝎洲的生命石资源已经被各部落挥霍殆尽了。
生命石就像水,本来是一种能循环利用的资源。比如摩羯洲的血族靠生命石出生, 死后也会析出同等量、甚至更多的生命石多出来的部分?, 是常年累月饮食浆果血肉凝结出来的, 吃一辈子速食血的没有。可如果滥用生命石、又在战斗中损耗, 损耗的部分?就再也不会以?生命石的形式回归自然了。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没什么。
毕竟秘族不像血族那样依赖生命石, 似乎只有极少?数追求身体强化的特权阶级才用得?到, 很?久以?前?,他们认为生命石和普通秘族人没关系。
然而随着环境中的生命石越来越稀缺, 事情?开始不对了。
生活在长期缺少?生命石的环境里, 秘族人们先是寿命大幅度减少?, 新生代的身体发育水平每况愈下,后来有些?种族甚至生出了智力低下的“返祖儿”。返祖儿简直就是动物,失去语言能力, 大脑畸形、身体畸形, 有些?只会四肢着地地在地上爬。
没有人知道, 长此以?往,秘族会不会干脆从世界上消失, 或者落下更惨的下场……变成没有神智的动物。
最早做出预言的是罴人的大神祭,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狡猾的罴人开始逐渐退出战争,出让生命石干涸的领地,铺垫移民摩羯的航道。而彼时狼人还自以?为成了天蝎洲的霸主,正?在洋洋得?意。
回过神来的时候,留守的罴人已经掌控了天蝎洲不多的生命石矿区,远渡重洋的则垄断了海上航道,与身在摩羯洲的其?他秘族定下了秘契。
狼人错失先机,百年没翻过身来。
终于?让他们熬到了这一天。
那位向他保证过,只要用一批生命石配合着演完这一出戏,他就能得?到生命石走私的三大主要渠道之一,如果运气好,也许能抓住安东尼的儿子,一举取代罴人的位置!
此时临近黎明,正?是昼夜之交,狼人抠抠索索地摸出一块绿豆大的生命石,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就着烈酒干吞了下去。
今晚行动至关重要。
刹那间,狼人的脸被深色的毛覆盖,本来还算平整的下半张脸急剧凸出,豁开的嘴唇露出獠牙,又在转瞬间恢复原状。五秒之内,狼人的头好像在人和狼之间飞快切换了一下,他全身肌肉暴涨,将有些?宽松的衣服撑了起来,眼睛里冒出了幽幽的绿光。
黑星振奋了精神,和同族做了最终确认,拎起小皮箱下了车。他七扭八歪地拐了好几道弯,来到了一处隐蔽的仓库。
而与此同时,与那仓库隔着一段距离的大楼楼顶,艾瑞克紧张地学着乌鸦拿起望远镜,但除了错综复杂的小巷、看不出废弃与否的建筑、以?及一个巨大的报废车填埋场,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是一片他们没怎么来过的区域,是秘族活跃的地方。连日?来,拉着“迷藏”的车主要活动区间还是血族地盘,毕竟秘族不抽大蒜,不是他们目标客户,而且秘族的嗅觉比血族还强得?多,光靠药物遮蔽,未必能骗的过去。
“他们说的‘货源’是狼人对吧?”艾瑞克小声问乌鸦,“跟狼人这种大型秘族干,我?最高记录是一对六,还得?有队友辅助,再多我?不行了。你?说他们交易‘生命石’,会带多少?人?”
“很?多。”乌鸦把嘴里叼着的笔吐出来,有些?含糊地在纸上勾勾画画。
艾瑞克看着他纸上成型的地形图:“啊?这些?圈是什么意思?”
“埋伏。”乌鸦说,“狼人是天生的猎手?,这种级别的恶斗,周围至少?埋伏了四五十匹……”
“你?等、等等,”艾瑞克结巴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发出气声,“埋伏……我?们的?”
我?们算什么东西,能拥有这么大排面吗?
“还有,你眼睛又怎么了?
乌鸦放下望远镜后就闭上了左眼,生理性的眼泪打湿了睫毛,一路滚到了下巴。
“进尘土了,垃圾地下城。”乌鸦轻轻抽了口气,咕哝着抱怨这鬼地方到处都是凶杀案。
光是黑医给的仓库地址附近死过的人就不止一批。
乌鸦方才让械斗死在这附近的好“甲方”带他熟悉了一下地形,大量现场采集的“历史经验”有条不紊地在脑子里分?析、建模、评估,与此时望远镜里呈现出的蛛丝马迹一一对应……
然后他被老大哥艾瑞克打断了思路。
“进什么尘土了都睁不开了?我?注意你?好几天了,你?这只眼睛老有问题,是不是有炎症?我?看看。”艾瑞克絮絮叨叨地从兜里摸出一瓶眼药水,“滴完歇会咱走了,四五十个狼人还玩什么玩?就算是三级……你?这三级,硬件也跟不上,要我?说还不如一级,起码人家一级不会让自己?的火种力量震得?内脏出血……”
乌鸦左眼瞳孔已经回复成了正?常形状,没躲开,让他扒开眼皮滴眼药水:“哥,你?跟霍尼长老也这么多建议啊?”
艾瑞克:“……”
他难道是天生爱说话吗?还不是因为霍尼她选择性耳聋,他才只能不停说不停说,试图以?“大水漫灌”的方式把她老人家耳朵上的结界浸透一点!
“就算是霍尼队……长老,她也没干过单挑四五十个秘族的事!”艾瑞克四下看了看,确定其?他孩子没跟过来,才对乌鸦说,“我?不清楚三级火种的水准,但就咱们之前?回收驿站那次,那种强度的力量你?最多用两次,超过这个数,你?可能就没法正?常行动了,再多就太危险了,不怕落下病根啊你??想浪也把伤养好啊!”
艾瑞克他们一直以?为他是因伤病才这幅衰样的,之前?“悲伤”大哥还建议他去圣地躺……进修,争取合并个“愤怒”方向加强身体。
可惜,这恐怕是他不可更改的默认设置。
艾瑞克:“你?笑什么?不是我?说,驿站长……”
乌鸦:“麻麻。”
他舌头故意没捋直,正?滔滔不绝的艾瑞克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什么”了一声。
乌鸦震惊:“哇,真答应啊。”
艾瑞克:“……”
血压……要把脑壳发射向月球了。
乌鸦一脸乖巧:“好的,听你?的。”
艾瑞克:“……”
发射了一半的脑壳“咣当”一声落回原位,“悲伤”大哥这一生没跟过这么好说话的老大,一时懵懵的,有点不习惯。
两人轻巧地从楼顶上下来,转瞬回到了货车上,乌鸦重新带好墨镜和帽子,笑嘻嘻地指着集装箱里的小罴人马克,对艾瑞克说:“给孩子梳梳毛呗,看他吓得?。”
已经感激涕零的艾瑞克不疑有他,还以?为能到安全地方补觉了,愉快地拍了拍熊头,拿起梳子。然而就在悲伤大哥伴随着懒散的蓝调梳了自己?一身熊毛的时候,车停了,他们“好说话”的驿站长笑容可掬地敲开了集装箱,先是利用驿站长权限,在“迷藏”里单独开了个小单间,把熊关了进去,然后锁好车拉出了艾瑞克:“换衣服,喷药。”
艾瑞克:“……”
驿站长右手?带着“窃贼手?套”,腰间别着“业火枪”,他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