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那是社会地位上的事,是雇佣方面的事,他如果答应了这个,便是身与心都输给了贺予。

而且很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所以他拒绝了。

不得不说。谢清呈拿捏贺予,其实远比贺予拿捏谢清呈来得更娴熱。

谢清呈是对的,在两人的欲望纠缠中,看似吃亏的是谢清呈,但真正把自己弄丢了的人其实是贺予。

谢清呈还是那个冷静的,无情的谢医生。

收到对方明确的拒绝后,贺予很阴郁,仿佛从春暖花开的人间四月,又堕回了砭人肌骨的寒冬。

他原本怀揣希望,甚至信心满满,都已经端端正正坐好了,要等着那个四年前弃他而去的人回来。结果等到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破灭了,又一次。

贺予不得不在家里待着,药不断地往下服。

人骤喜骤悲就容易生病,他又病了。

精神埃博拉症是一次发病严重过一次,贺予感觉自己冷得像冰,可体温却破了 40 摄氏度,睁开眼睛仿佛连视网膜都是烧枯的。

他躺在床上,给谢清呈发消息,他说,我病了我病了。

我病了谢清呈。

我病了,谢医生。

没有回复。

谢清呈或许觉得他是在说谎,或许觉得他死了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总而言之,他始终没给贺予一个回音,而贺予也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病得越来越重。

贺予不在意,私人医生来了又去,换了好几个,看都无法缓解他的症状。

他后来干脆不让人再来扰他了。

免得他还要尽力克制住强烈的伤人欲望。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书架上有几本专门讲述世界罕见疾病的书,他抽出其中一本来看那本书里有一种让他印象很深刻的,叫做“骨化病”的案例。

讲的是国外有个看似正常的小男孩,在他六岁那一年,打球不小心骨折了,医生给他按照常规治疗进行了手术,但是手术过后,男孩的腿伤不但没有痊,反而肿胀得越来越厉害,周围出现了骨质增生。

为了恢复健康,男孩前后进行了三十余次大大小小的手术,最终医生才震惊地发现,原来这个男孩的肌肉组织是不正常的,只要受到外界的伤害,男孩的身体就会开启强烈的自我保护机制,生长出坚硬的骨头,来对抗体外的冲击。

“类似渐冻症,但又更可怕。” 谢清呈当年和他解释过,“他不能受到任何撞击,哪怕是最小程度的。正常人磕碰一下,也就是产生一点淤青,但他的碰撞部位会长出骨头。慢慢地,患者整个人都会被骨头所封死,

不能动弹。” 病案里的男孩历经了漫长的病痛,看着自己的血肉逐硬化成白骨,最后在他三十多岁那年,结束了这痛苦的人生。

“因为他的骨化症,医生无法对他进行手术救治,他生前也不能做哪怕有一点伤害的化验连抽血都不行。所以他临终前有个心愿,他希望医生能够更好地研究他的这种病例,今后如果有不幸和他罹患同样疾病的人,可以得到医治,可以过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生,于是他选择把遗体捐献给了医院。”谢清呈那时候对听得入了神的男孩说,“他的骨架现在仍然存放在博物馆里。” 书籍上也有照片,透明洁净的展柜中,一具扭曲的遗骸静静凭立着,下面写着他的名字,生卒年月,以及一句“他离世时,全身的骨化率已达到了百分之七十”。

但贺予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另一张照片上,那是和男子遗相邻的展柜,也有一具类似的遗骨,看上去体格更小,肋骨几乎全部黏连成了一片,非常可怖。

“那是另一个女孩子。”谢清呈觉察到他的目光,说道,“当时的通讯不发达,他们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他不知道在他忍受着无人可知的孤独时,其实在海峡另头也有一个女孩得了相同的疾病。那个女孩是在他死后,才得知原来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能够同病相怜的人。

“不过那个女孩很乐观,没有因为骨化病而放弃生活。她专注于时尚,给自己设计了很多特殊的衣裙参加活动......她死后,也做了同样的选择,后来人们把他们的遗骨并排陈列在医科博物馆里。他们生前不曾见面,或许死后能够互相支持和安慰一这是博物馆负责人的点愿景。”当年的谢清呈合上书,对发着烧,有些困倦的贺予说。

“也许也有人和你忍受着同样的病痛,只是你不知道也许那个人也很努力地活着,只是你也不清楚。贺予,你不要输给别人。” 年幼的贺予烧得迷迷糊糊的,渴血,但又浑身无力,他陷在柔软的厚被褥里,眯着眼睛

模模糊望着谢清呈的脸:“那我死了之后,也会有人和我并列存放在博物馆里吗?”

“你的骨头恐怕没什么展示意义。”谢清呈说,“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先想着怎么好好活下去。”可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有人是为了钱,有人是为了权,有人是为了名利双收,有人是为了爱与家庭。

而这些东西,如今好像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抛弃了他,就是他对此毫无兴趣。

贺予随手把玩着一把文具刀,吃了特效药,还是没有显著的效果,他坐在窗边,看着下面忙碌的佣人,没多久他发现自己在遏制不住地想象着把他们的喉管个一个切开的场景,他就把视线转了开去。

手在抖,瞳仁收缩得很紧,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他推出刀刃,抵在自己的手腕上,他仍和以前一样,要把对别人的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腕上的刀疤和文身痕迹已经很淡。他偏着脸看了一会儿,执着刃,洋洋地划下去N-o-t-h-i-n-g...... 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个纹身师的声音:“这段话有点长,会很疼的,要不然換一个吧?”

“没事。”

“没事,就要这个。” Nothing of him that doth fade But doth suffer a sea-change Into something rich andstrange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字母逐一显现,鲜血像蛛丝一样淌下来。他想,也许这就是谢清呈想看到的,他的业报。

他哪怕现在死了,谢清呈知道了,也许都会放一挂鞭炮庆祝吧。

少年静默地在别墅二楼的窗沿坐着,外面是大片大片的火烧霞光,刺目到令他逐渐地就睁不开眼。他恍愡地厉害,身子摇晃着,然后...... 好像一下子很轻,晚风吹过脸庞,带给他久远的温柔。

他往前倾,往下坠...... “砰!”

“少爷!少爷坠楼了!”

“天啊!救命啊!”

“快打急救!快点打急救!!!”

第84章

你不肯说出真相吗

“你也有精神类疾病吗?” 陡地凌厉。

“你给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