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蓝羿猛地看向厉元毅，平生第一次发了弥天大火，吼道，“带上你的东西，带上你的人，立刻给我滚出去！”

“回去之后，立刻把蓝彦蓝奇给我叫回来！公告所有人你我决裂！”蓝羿被怒火冲得眼睛一片通红，咬牙道，“有一件事没做，我蓝羿定要让你身不如死，日夜被万蛇啃噬！”

他的话还没说完，厉元毅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又是震惊又是慌乱，还带着一些难以置信，颤声道，“蓝羿，你我十年交情，居然还比不上当年那半月相处吗！？”

“十年交情！？你欺骗在先哪来的交情！”蓝羿简直难以想象这人竟然还敢提这个，怒道，“当年我醒过来，问是不是你救了我，你居然说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我哪里说错了？”厉元毅努力解释道，“闻书把你放草料车扛回来的，也就花了十多个铜板弄了些米粥，不就是些许小事，说出来不是在邀功吗！？”

“你！”蓝羿肺都快气炸了，咬牙道，“闻书当年根本没什么钱，特意为我买的那支参，你凭什么说是自己在药房意外捡的漏！”

“我不是怕你内疚！”厉元毅当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分辨道，“我本来也有法子弄到参，谁知闻书居然已经把东西当了，施恩本就不该图报，又何苦说出来让你愧疚难安。”

“我愧疚难安那也是我的事！”蓝羿简直要被气笑了，“施恩不图报？那你这十年让我做的这些事算什么？”

“救人本就是功德无量之事。”说到这个厉元毅居然还有几分理直气壮，“怎么能说是报恩呢？”

“人怎么能这么无耻”蓝羿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眼中的怒气渐渐化为了难以言喻的恶心，他缓缓打量了一眼厉元毅，冷冷道，“整整十年，你以恩人自居，欺我骗我利用我，桩桩件件，我都会跟你算个清楚。”

说到这，蓝羿摊开掌心，几缕无色的细沫从他的指尖飘落，宛如飞雪般轻轻落在了厉元毅身上。

“既然这一刀是闻书要捅的，那你就受着吧。”

他的话音刚落，厉元毅口中惨叫一声，腹部伤口再度撕裂，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虫飞快地爬了出来，呼哧呼哧地飞到了蓝羿手中。

“滚！”蓝羿一脚狠狠踹在厉元毅身下的躺椅上，连人带椅直接踢下了大石。

夏闻书双手抱胸站在一边，斜眼看着厉元毅强忍着腹痛，按着伤口无比丢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羞怒地从树林的另一侧下了山崖。

明司谕注视着厉元毅的身影，靠近九千岁的耳边轻声道，“他的紫气，消了一大块。”

夏闻书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看来不仅是蓝羿，或许还有蓝羿这些年为厉元毅救过的人，如今两人决裂，那些气运自然就消散了。

还好这家伙在落门峡没死，否则他不仅见不到蓝羿，恐怕还真会惹来一堆莫名其妙的仇家。

想到这里，夏闻书忍不住转头瞟了蓝羿一眼。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当年救的人，居然还是个神医……

蓝羿把人踢下去后，便一直偷偷打量着夏闻书的脸色，看着看着，眼中渐渐浮起一抹难以置信，此刻终于对上了夏闻书的目光，忍不住问道，“闻书，我能给你探探脉吗？”

夏闻书正有此意，却没搭话，扭头对明司谕道，“我看着山下地势还算平坦，司谕替我告诉元沉玥一声，让他们在河边扎营，不必担心我。”

明司谕眼中隐隐有些波动，却并没有立刻动身。

他心中其实一直挂念夏闻书的身子，很想听听这苗疆的医师有何建议，此刻不禁有些犹豫。

“以后告诉你。”夏闻书笑了笑，靠近了明司谕耳边，意有所指地低声道，“等你从千峰山回来后。”

明司谕心中无奈。但他并不是纠缠之人，打量了一下四周也没感觉到什么危险，便转身下山去了。

夏闻书这才转头看向蓝羿，却并没有立刻就跟他进屋，板着脸先问了一句，“好了，现在该你说，当年为何不告而别？”

蓝羿目光顿时乱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当年他也不过十五岁，获救后虽然醒了过来，但真的觉得自己或许就快死了，心中很是害怕彷徨。厉元毅虽然给他送来了些点心，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反而那个衣着单薄破旧、满手都是冻伤的少年注意到了他的不安，给他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安抚了他的恐惧。

那时候的夏闻书虽然只有十四岁，但看起来却异常沉稳可靠，还长得那样好看。不知不觉中，蓝羿的眼里心里全是这个人，每日里只要能看到他，吃上他煮的饭食，就觉得无比快乐。而那一段濒临死亡的日子，最后竟然成了他一生中最甜蜜的回忆。

没想到他的心思却被厉元毅看了出来，竟然说夏闻书厌恶男子的亲近，倍感困扰所以才夜夜晚归，害得他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告别。

其实当他听到九千岁出宫后纳了很多夫侍时，就有些怀疑自己当年被骗了，但心中毕竟感念救命之恩，才一直不肯细想。

可这些让他如何跟闻书说……

“很难解释吗？”夏闻书看着蓝羿越来越红的耳朵，心中一动，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探身靠近了几分，好奇地盯着蓝羿飘忽不安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不会是，蓝羿那时候暗恋我吧？”

“不是……”蓝羿顿时有些慌了。

“不是吗？”夏闻书如今早就是情场高手了，蓝羿这样的表现简直不要太明显，笑了笑道，“好，不是就不是，想来我当年又瘦又小又难看，确实不招人喜欢。”

“不是的！”蓝羿忙道，“你当年很好看，特别特别好看！”

“真的？”夏闻书眼波一转，“那就是现在不好看了。”

“没有，现在更好看。”蓝羿只觉得脸颊一片火热，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他并没有夸张，如今的夏闻书全身都透出难以描述的娇美之态，当真是诱人之极。虽然和过去有些不同，但他之前一眼看到时，真的都看呆了，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夏闻书眼看着蓝羿慌得都快同手同脚了，终于还是放过了他，跟着他进了木屋，坐在诊榻前让蓝羿给自己探了探脉。

蓝羿探了很久，脸色越来越难看，好半天才低声道，“原来真的是阴蛊……”

“这是我族的圣蛊之一，与阳蛊成对而出，存世极少。”蓝羿真的想不通，问道，“阴蛊本不是害人之物，培育也十分困难。闻书，你男子之身，怎会被种下这样的异蛊？”

族中圣物？夏闻书猜道，“那什么圣女和蓝先生，不会也是你的同族吧？”

“原来跟他们有关。”蓝羿回想了一下，“圣女对厉元毅一往情深，培育阴蛊也是为了此人，可为何下到了你的身上？”

夏闻书想起自己当年做的蠢事，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少不得要替自己美化一番，解释道，“那时我还当那厉元毅是好友，听闻他被苗疆来的什么圣女抓了去，还以为要出什么大事，便拉了朋友一起去救。没想到他压根什么事都没有，人早就走了，却正撞上那阴蛊不知为何突然发狂……”

说到这里，夏闻书突然顿了顿，忍不住和蓝羿对视了一眼。还真是巧了，蓝羿当年也是在上京附近突然被蛊王反噬。

夏闻书暂时跳过了此事，语气有些烦闷地继续道，“你族中那个圣女以为我跟那厉元毅有什么，一时嫉恨，眼看着阴蛊快死了，干脆就下到了我的身上，若不是当时萧见渊主动服下阳蛊强行压制，我当场就死了。”

“原来，”蓝羿听到这里，眼圈骤然一红，好半天才哽咽着道，“竟是我害了你。”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夏闻书撇了撇嘴，明明是自己犯蠢。

“怎么没关系！”蓝羿难过道，“如果不是我与那厉元毅关系密切，圣女也不会认识那个无耻之徒，自然也不会去上京找他，那阴蛊又怎么可能到了你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