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司谕顿了顿，缓声道，“他死了。”

死了！？夏闻书心中一跳，抬眼对上了明司谕清澈见底的双眸。

明司谕低头静静地看着他，手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抚过，却并没有解释。

只片刻碰触，他便收回了手，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钟启山，确认他流血已止并没有因为断肢而危及生命，心中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此处人多眼杂，夏闻书并没打算继续追问，目光一转，也跟着看了过去，眉峰微微一扬。

只见钟启山身上的伤口正如他梦境中所见那般，肉眼可见地飞快恢复着，一眼看去，还未被包扎的创口处甚至已经开始愈合。

夏闻书想起自己刚得到的那段记忆，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果然不过几息间，肢体断裂之处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新生肉膜，寻常需要几个月才能完成生长的表层肌肤竟然已经恢复了快三成。

一刻钟后，都督府刑房内，所有人看着躺在台面上创口已经完全愈合的钟启山，一时间都是震惊难言。

“这是什么妖物吗？”皇帝忍不住问。

夏闻书心中也是不明，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明司谕。

“不是。”明司谕眼底闪过一抹冷意，缓缓道，“他，不过是个异界之人罢了。”

话音刚落，一直闭目不言的钟启山猛地睁开了双眼，愕然看向明司谕，“你怎会知道！？”

他之前好不容易熬过了剧痛，还没来得及重新整理好思绪，自己最大的秘密居然就这样被人随口揭开，当真是受惊不小。此刻将灵力汇聚双眼细细一看，就见眼前这陌生的青年头顶祥云环绕金光隐现，竟然是九世善人才有的功德金光！

明司谕垂目看着他，任他打量，毫不掩饰眼中的冷意和嘲讽。

钟启山昨日就生出了些许怀疑，此刻心中终于可以确定。

这个世界的时空因果，果然是变了。

大渊所在的世界灵力充沛极为罕见，顶级灵脉随处可见，机缘巧合之下才被他的宗门偶然发现。

而最让人满意的是，此界不仅没有任何仙术，就连武学也粗浅之极。

所以此界之人无论如何努力、天资再好，没有相应的功法，大成境初阶便已到头，寿命最高也不过百。

只要他能得到这个世界的帝王之气、得到天道认可，就能打破壁垒，将此界作为可供瀚海宗修炼的一处秘境。不但可以接引宗门之人来此修炼，还能将此界之人全都变成瀚海宗的奴仆。

若不是进入此界需要将实力压制到超凡境，宗门破界的仙器只能携带一人，这样好处极多的任务也落不到他一个普通弟子的头上。

哪想到原以为极为简单的任务居然会出现这么多的意外钟启山看着眼前温和俊美的青年，看着他身上千峰山门人的灰袍，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九世善人万年难得一遇，轩辕泽那只白眼狼，居然将这样一个人偷偷藏在千峰山，从头到尾都没跟他提过！而身怀功德金光之人，本就是功德书海最喜欢的客人。

若是让他夺了此人的气运，就算没有帝王之气又如何！

钟启山一时间只觉得怒火攻心几欲吐血。但事到如今，此前一切努力都已化为青烟，只能耐着性子再寻找机会。

夏闻书站在一边，眼看着钟启山变幻了好几个脸色，这才扭头看向明司谕，问道，“他既是异界之人，为何来此？”

“夺灵脉，收奴仆。”明司谕拿起那只从钟启山身上搜出的储物袋，试了下果然无法打开，抬手递给了九千岁，解释道，“此人来自仙界，据说那里人人都有翻天倒海之能，瞬息便能到万里之外，但却依旧垂涎我大渊的灵脉，生出了抢夺之心。”

“所以派了他来？”夏闻书经历过二十三世纪，脑中早就有了多维宇宙万千位面的概念，对这个解释瞬间就接受了，心中瞬间生出强烈之极的危机感，问道，“那如今呢？若是杀了他，他们可会再派人来？”

“不知。”明司谕摇了摇头，“我只知他手中有一件仙器，据说可以连通仙界。”

夏闻书的目光立刻落在了手中那只一看就不是大渊之物、材质极为古怪的储物袋上。

钟启山身上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可惜此物不怕刀剑无比坚韧，大家试了好几个法子都打不开。

可一想到居然有一群远比他们更为强大的敌人早在百年前就已经盯上了大渊，他的心便仿佛被高高悬在了半空，说不出的心惊和愤怒。

“那就想办法让他开口。”夏闻书眼底泛起一抹狠意，目光扫了一眼刑房墙上密密麻麻的器具。

反正这人看起来轻易死不了，就不知受不受得住刑了。

“闻书，”一旁的蓝羿突然开口道，“可否让我试试？”

××

一个时辰后，蓝羿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汤。

钟启山自然不想喝。可惜他此刻四肢全无，满身灵力半点用不出来，挣扎了半天，还是被撬开了牙床直接灌了进去。

然后，蓝羿将那只已经被他驱除了所有控制、终于重获自由的圣蛊，喂进了钟启山的口中。

效果非常好。到了晚上，他们不仅知道了钟启山的来历、所属宗门、往来方式等所有信息，还得到了几本完整的仙界基础功法。

可惜这人也算不上什么精英弟子，所知十分有限。

但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震惊不已，甚至难以克制地感到了兴奋。

“所以说整个大渊除了千峰山之外，居然有二十多条极品灵脉。”皇帝眼中光华闪动，趴在九千岁的肩上问道，“哥哥，是不是只要我们按此法修炼，不仅可以突破超凡，甚至还可以脱胎换骨成就金丹，长生不死永世不灭？”

若真能如此，不但夏哥哥可以重新变成真正的男人，此生再无遗憾，他也能生生世世与哥哥相伴了。

“嗯。”夏闻书随口应了一句，“或许可以。”

“看起来和大人之前给属下的功法颇有几分相似，”李棋忍不住道，“属下觉得可以一试。若能成，以后就算那瀚海宗的人过来，定然也能将他们直接打回去！”

夏闻书正在研究手中刚从储物袋中掉出的一面银镜，闻言忍不住瞟了一旁的明司谕一眼。

钟启山的储物袋中倒出了足足二十多件器物，明司谕一直在细细翻看，尤其是那几只长颈瓶，也不知在找什么。

直到一枚暗红色雪雾环绕的灵丹从白玉瓶中落入他的手心，他才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九千岁，将丹药递了过去。

“闻书，你吃了它。”明司谕温声道，“这人在千峰山中留了些书录，此药应该就是聚魂丹，服下后魂体就算曾经受过伤，也可复原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