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1 / 1)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琴心前去开门,敲门的是个婢女,低头道:“琴心姑娘,周家的姑娘前来拜见了。”

琴心有些诧异,转身去看赵卿柔的眼色,收到回应后,才冲那婢女点头:“请她进来罢。”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后,辞柯出现在了门口,琴心在门外守着,低头请她进门。

辞柯今日穿得很简洁,好像特意斟酌过,衣裳是不惹眼的月牙白,用的乃是上好的蜀锦,既不失礼节,也不显得太过张扬,发上只插了几枚羊脂玉的发簪,芙蓉秀面,香腮胜雪,清丽可人。

她双手在身前捏着,指尖触碰之地泛着红晕。

“辞柯姑娘。”赵卿柔起身,握着她手将她拉进屋中,轻言笑语,“怎么一大早的便来了,用过早膳了么。”

辞柯摇头,红唇抿开:“已经用过了,来是因为昨日瞧夫人爱吃糕点,便亲自做了些带来,您放心,我只掺了一点蔗糖,算不得甜食。”

她说完,身后的婢女便端了个食盒上前,拿到桌上摆好,清新的茶香和花香便弥漫了整间屋子,两盘糕点都不过小指大,颜色清新,模样端正。

赵卿柔有些惊讶,随即道谢:“多谢周姑娘费心了,正巧要用早膳,姑娘虽然吃过了,也留下同我饮杯茶吧?”

辞柯自然是欣然应下,礼貌落座,看着琴心端来些清粥小菜,同两盘糕点摆在一起,赏心悦目。

赵卿柔安安静静喝粥,目光冷不丁落在辞柯身上,瞧见她手仍攥得紧,虽然神情不变,但多少暴露了些紧张之意。

她无声放下碗筷,接过琴心递来的帕子擦嘴:“周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讲,但说无妨。”

辞柯同她对视一眼,随后下定决心似的从椅子上滑落,眼看着就要跪下,吓得赵卿柔和琴心一把将她扶住,没让她膝盖落地。

辞柯却抬起头来,攒颦摇头,示意二人放手。

“这……”赵卿柔见她铁了心要跪,最后实在无法,只得松开,看着辞柯双膝落地,裙摆如水流般四散。

“周姑娘,你这是做何?”赵卿柔无力坐下。

“有件事不能瞒着夫人。叶犹清虽然做事有主意,但毕竟我们同为女子,这些不能只叫她一人来做。您是她母亲,对女儿往后的日子总要忧心的,我思来想去,此事只有由我开口,或才能令夫人稍放下心。”

赵卿柔看着眼前跪得笔直的女子,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叹气。

“你说罢。”她道。

辞柯心里的忐忑遮盖不住,但却昂着脖子,嗓音清晰:“昨日我并非碰巧遇到夫人,而是打听到夫人在那间茶馆,故意赶去的,为的便是稍作试探,我想着若是您能自己瞧出一二做个准备,往后也不会太过惊讶。”

“此事是我算计您,不敢求您原谅。”辞柯涨红了脸,低头说。

她往常做事总思忖计算,试图以心计谋成,从未这般坦坦荡荡将所有心思公之于众。

见赵卿柔没有说话,她便垂首继续:“我与叶犹清之间,并非单纯的金兰之交,而是……”

她闭上眼睛,和盘托出:“我早便对她动了旁的心思,但深知自己配不上她,也猜不出她心意,就一直不敢坦白,直到渭州一行她主动对我表白心迹,我几乎欣喜若狂,对她用情更深。”

“夫人,或许此事难以理解,但我真的钟情于她。我自知平凡之躯,不能为叶犹清做什么,唯有一颗痴心苍天可见,往后岁岁年年定不离不弃陪她左右,护她怜她,绝无半分虚假。”

辞柯语气柔和坚定,一口气说完,樱唇翕动,不敢抬首。

赵卿柔看着她发顶,神色动了几番,最后放弃般泄力,视线移到一旁。

“我若不同意呢,你知晓我管不动清儿,你要让她来逼我么?”赵卿柔摇头道。

“自然不会,所以我来了。”辞柯低低道,她双手放于膝上,“我无意为难于夫人,只是想同您表明心迹,让您知道我并非一心缩于叶犹清的羽翼下,若您不愿意,我只会继续求您。”

“是我先倾心于她,要打要罚,悉听尊便。”辞柯压抑着语气,轻声说。

赵卿柔眼眶红了,她沉默了会儿,才开口:“这是你们两个的事,我罚你做什么?清儿她喜欢你,罚你,让清儿来寻我麻烦吗。”

辞柯还想解释,却忽闻赵卿柔一声叹息,妇人光滑温软的手伸到眼前。

辞柯将手交到她手里,被牵引着慢慢起身,她有几分讶异,抬眼看向赵卿柔。

“您……”

“不管如何,做母亲的只愿孩子能平安喜乐,世俗礼教虽然重要,可若她不愿意,就勉强不得。”赵卿柔眼中盈盈,在辞柯手上拍了拍,“清儿逃离出京,历经这么多事,我这个做娘的什么都帮不了,还不如你一直陪她身边来得有用,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辞柯闻言,眼中亮了几分:“您是说……您同意了?”

赵卿柔叹息,将辞柯额间的乱发抹到后面,道:“我不同意也得有用才行。我瞧得出你是个好孩子。罢了,坐下用茶吧。只可惜清儿那丫头不在,大清早的,也不知野哪儿去了。”

辞柯因为惊喜而红了眼圈,湿气在眼眶打转,坐下接过琴心递来的茶盏。

“谢谢您。”她抿了口茶,眼泪落进茶杯,荡出圈圈涟漪。

叶犹清对一早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知,她正饶有兴味地关闭金陵斋的大门,挂上了歇业的牌子,原本在一楼大堂搭建的台子和桌椅已经撤去,如今换成几株桃粉色的假花树,拥簇在四周,黑暗处不曾打灯,乍一看如同入了昊昊花林,轻烟树影。

地上用石子堆砌出道路,两旁砌了三两水塘,里面浮着成片花灯,如梦似幻地闪烁。

叶犹清正立于房梁上,房梁足有两三丈还高,背贴梁柱,探头往下看。

“阿狗!”她朗声道,便见脚下渐渐飘起烟雾,阿狗带着人躲在花树后拼命挥动蒲扇,将烟雾吹向中央,没过一会儿便云雾滚滚,仿若仙境。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叶犹清把一卷红绸递到同样站在房梁上的十里手里,看着十里牢牢绑好。

“昨日才见了面,今早便急急喊我来,你不知子秋离不开人么。”十里一面叨叨,一面用力扥了扥红绸,确保稳妥。

“她就在雅阁坐着,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你得试着离开她一时半刻,往后总不能一直贴在她身边吧。”叶犹清一面说,一面挥手示意阿狗去请人。

看着阿狗跑出门,叶犹清手心出了一层薄汗,稍作平复。

“我说你前些日子弄那么多硫磺面粉之类是为什么,原是做这烟雾,莫说还有几分逼真。”十里看着脚下云海,“但我不解,旁人求亲都去人家下聘,你费这么多力气是为何?”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浪漫,我希望辞柯往后回想旧事时,能多些令她欢欣的记忆,求亲自然是其一。”叶犹清一本正经道,“女子大都喜欢这个。”

看十里一脸不解的模样,叶犹清抬眉看她:“你不知晓?那你往日都送周子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