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1 / 1)

“我从没有低估,可并不妨碍我觉得这种偏执扭曲的爱多让人恶心多让人窒息。”宋白冷笑:“或许你可能也忘了我有一个多在意的爱人,我原本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

周归璨心上有哪处被触动了似的,一个最有界限感的人竟然失去了界限,他轻轻摸了摸宋白的头,只像在心疼一个小辈而已:“你命好,是随云命不好而已。”

宋白觉得他像个装腔作势的神棍。

周归璨是个多会察言观色心思敏感的人物,可他对宋白的不屑不以为意:“你只需要等,如果随云放过你,你和随云将来相见不相识,回到各自应有的生活。”周归璨话音一转:“他不放过你,就是他落魄狼狈再也辖制不住你。”

“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暂且不要这么消极极端,你才二十岁,不该被伤成这样子。”

周归璨并不是什么佛口佛心的大善子,真正说起来他或许会比季随云还要铁石心肠。挺可笑的,有些时候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为宋白悲哀还是羡慕宋白被爱的那么真实纯粹,他孑然一身三十六年,看破了太多,只有自己的未来迷雾一团,随着年纪越长却只有样子装的越平和,他有多少次想戳瞎自己的眼睛,不计代价争取一次,而不是稳坐高台背地里却犹如热锅蚂蚁。

宋白眨了眨眼,他看着周归璨,竟做出副轻佻戏谑的嘴脸:“可我忍不了了,我纯粹的恨季随云,想跟他同归于尽。”

周归璨道:“他造的孽,劫在你,果却不在现在。”

宋白嗤了声,不在和他说话。宋白觉得周归璨可悲可笑,周归璨算不准人心,他看到的那些东西和人性比,还是太少了,所以也活该只配看着喜欢的人煎熬。

季随云中午时又出现在病房,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成纸样的惨白,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垂在身侧。

“我给你送午饭。”季随云这样说。

王虎拎着保温桶站在门边,季随云没对宋白说,可他却是知道的,季随云处理伤口时跟医生特意说不许用麻药,王虎不知道季随云的心是疼成了什么样子,肉体上的千疮百孔都显得微不足道。

可季随云现在仍忍着杂七杂八的痛楚回到了宋白的病房,他不记得自己的崩溃疯狂,不记得前一秒软着膝盖下跪道歉的卑微,他只知道出无菌室时中午了,宋白该吃午饭了,该吃温软的东西,该准备厚点的外套,不然晚上回家的时候风会凉。

“季随云,装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样子是不是很难?”

季随云让王虎把粥倒出来,他用左手拿着调羹一点点把粥搅温,一边很自然地回答:“最难的事情在昨晚我体会过了,现在觉得什么都没大不了。”

季随云把粥递过去的时候宋白没接。宋白盯着季随云的左手,良久才道:“你有双富家公子哥儿的手,很漂亮,手指那么长,指甲盖都是粉颜色的。废了一只很可惜。”

季随云身子微微颤了颤,他知道宋白又要往他心上刺了。

“你或许不知道,生过冻疮的手再怎么保养都不会恢复原状了,冻疮还容易复发,一到冷天气,手指会粗红的像小萝卜,又疼又痒。”宋白嗓子有些痛痒,轻轻咳了几下:“沈阳冬天最冷的时候有零下二十多度,我高中时候,陆伏成就在那样的天气里白天打零工晚上接我回家。他的手不好看,是做惯粗活还长过冻疮的样子,可就是那么一双手,给我挣到了高级烹饪课的学费,护我到十九岁都没让我疼过。”

宋白红了眼睛:“季随云,有些东西我昨天确认自己会死时都没想和你说过,而且以后更不会对你说,因为你不配,在你那样对陆伏成之后你就再也不配了。”

季随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忽然意识到他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再也找不回来。

季随云不敢过多想下去,因为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绝望的事情了。

季随云放下粥碗转身走出病房,他的背影寂寞寥落,一瞬间就老去十岁。

第144章

当天夜里宋白就出了院,因为季随云问好了后续可以请医生上门治疗养护。

宋白出院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若有若无的视线窥伺,他回头看了几眼都没有发现人。季随云疑惑地看了宋白一眼,却没多问什么,只是给宋白披上外套后揽住他的肩膀护着宋白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的氛围很奇怪,季随云表现出一种想试探着说些什么又不好出口的尴尬,他坐在右侧,轻轻把左手覆在了宋白一只手上,然后细致的一点点帮他搓热了。

宋白眼神只落在车窗外,季随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季随云有些怀念从前的时候,宋白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虽然总是畏惧恼怒抑或怨憎多,可有时也会让季随云看出他表现的一点点纯情的羞赧和甜蜜,尤其是在宋白家那会儿,这孩子戴着晃荡着两个毛线球的帽子站在他面前,让季随云的心都能被他甜化了。

想说可惜,又觉得不配说,季随云总要承认,自己动陆伏成的时候,对宋白没有现如今这么纯粹明了的爱。那时候他的想法里还是破坏强占较多,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用,只是季随云懒得在这方便花费更多心思了。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报应二字更适合季随云。

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别墅内灯火通明。今天一个白天的时间里面就装饰成了适合孩子住的样子。季随安的到来让方姨很是惊喜,可能也只有她一个人怀抱了纯粹的高兴。

小老虎长得很快,之前宋白见它还只是一副滚圆的胖狗样子,现在已经是小牛犊大小了,皮毛油光水滑,它正趴在季随安旁边,粗壮的尾巴惬意的一甩一甩。

季随安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看到宋白的时候她连手里的玩具都不玩了,很利索地向他跑过去。

“哥哥,想你了。”

宋白没有抱她,甚至没有理她,他很冷漠地绕开这个看起来漂亮矜贵的女孩子,然后径直向楼上的卧室走去。

季随安一愣,来福走到她身边轻轻用大爪子扒拉了一下她,像是安慰。

季随云是不可能理会她的,也追着宋白上去了。

还是方姨走过来说:“乖,你宋白哥哥生病了才从医院出来,他身体不舒服才没有理你,明天就好了。”

季随安摇摇头:“他像是不高兴看到我。”

宋白自然不会讨厌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他没有换衣服,很不合规矩的穿着外衣坐在床上。

很快卧室门被推开,季随云向宋白走过去:“挺好的,你这么介意,更说明只要有她在你就不会做什么了。”

“很无耻。”宋白只回敬这三个字。

其实不光是宋白在无声的抵触季随云连亲妹妹都利用的行为,宋白其实是个很敏感又容易多想的人。他至今都记得他之前在季家老宅主动提出回到公寓的原因,他被季随云压在身下,以那么淫luan扭曲的姿态落在一个小姑娘的眼里,在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的有限认知里,应该是一件令人想不通又可怕的事情。宋白知道她什么都不懂,可依然觉得无法面对她,更甚至会觉得更无地自容。而宋白的隐秘心思,季随云或许是无法共情,又或许是能勉强理解一二却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留住宋白了。

“以后她都在家上课,我去工作的时候她会等你吃饭,你什么时候吃她什么时候吃。”

宋白冷笑:“季随云,我想死的时候连自己家人都不顾了,外面那个是你亲妹妹,不是我的,搞这出你当我会怕。”

季随云只是很平静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如果你父母就在你身边,你肯定也不会去想自杀。我不能把你父母接过来,但我知道一个孩子陪着你也够了。”

在一些宋白无法理解的事情上,季随云确实算得上了解他。

方姨煲了太子参鸽子汤,养肝的,季随云让她送了一碗上来。宋白不喜欢禽类,更不喜欢这类汤,但他懒得跟季随云掰扯,喝了两口后吐了半天,然后就轮到季随云难受了。

季随云手上的伤也很重,毕竟是刺透了的贯穿伤,宋白要出院时医生没说什么,反而他们都挺反对季随云不住院观察的行为。这伤不要人命,可对于一些精细的活动却影响极大,弹琴画画都不太可能了。季随云确定过能拿得了公章签的了字就可以,其实他不怎么可惜,至少也不妨碍他用手抱他的爱人,为他的爱人添衣端饭。

季随云洗澡有些费力,手上裹着塑料膜随便冲了冲澡而已。宋白先洗好的,他没给季随云留灯,侧着身子占了床的一边已经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