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带着几分童趣的花灯,也就能吸引吸引像鸢儿这样的小孩子。
沈晚晚看得一脸狐疑不解,不由得就好奇地问道:“哦?为什么独独这一盏花灯不能对外售卖?”
茶楼小二便笑道:“好让姑娘知晓,这盏兔子花灯啊,是状元郎白公子亲手扎的,从扎灯架,到给灯架蒙上花灯纸,再到花灯纸上绘制的图样, 全都是白公子一手一脚亲自完成的。”
沈晚晚:“……”
见她沉默不语,那茶楼小二只当她是被花灯的来历震惊住了,不免就得意起来,状元郎白公子亲手扎的花灯呢,只挂在了他家的茶楼前,这可是满京城独一份,多荣耀啊。
他指着花灯屁股下吊着的红纸条说道:“还有这首灯谜诗,也是状元郎白公子的亲笔呢。”
说完,便摇头晃脑地吟唱起来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引用:唐.李峤】
沈晚晚的思绪在茶楼小二摇头晃脑的吟唱中被拉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她随父母兄长初入京,恰逢上元佳节,兄长带她出来看花灯,她一眼就注意到了茶楼前花灯下的白衣少年,再挪不开视线,又害怕被对方察觉,于是便盯着少年手里的花灯瞧,做出一副很喜欢那花灯的样子。
那少年见她双目痴痴的样子,便将刚到手的花灯递于她,笑道:“喜欢?送给你吧。”
她又惊又喜,忙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我……”
她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反倒是那少年,唇边笑容又深几分,体贴地替她解围道:“姑娘是不是想说,非亲非故,不好要他人之物?”
然后不等她点头说是,那少年又犹自说道:“姑娘这话本也没错,然世间万物,皆有归属,姑娘喜欢这盏兔子花灯,那么于这盏花灯而言,姑娘便是它的归属之处。”
说完,将挑着花灯的竹竿递给她,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路又回眸朝她望来,眼底蕴含着笑意,挥手与她作别。
那回眸一望犹如暗夜中的星辰,光彩璀璨迷人眼,当她惊醒过来,已经被那束光引着堕进了阿鼻地狱。
正月的夜风还带着寒意,沈晚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人一下子惊醒过来,她眯眸望了眼茶楼,这才惊觉,眼前这间茶楼,可不就是三年前她和白起善初次相遇的那间。
隔了一世,她方才竟没意识到。
茶楼小二也没察觉到她骤然冷沉下来的眼眸,犹自滔滔不绝地说道:“三年前,白公子和未婚妻就是在我们这间茶楼前相遇相识的呢,所以啊,白公子的这盏花灯,是扎给他未婚妻的,不能对外售卖的。 ”
沈晚晚:“……”
这下她不仅仅是冷了,简直是恶寒恶心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处心积虑想要甩开她的是白起善。
如今处心积虑向她示好的又是白起善。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沈晚晚连日来的好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
这大半个月时间,她也断断续续听到些白起善的消息。
比如年前白起善生了场病,万家灯火炮竹连天的大年夜,白府那边却在忙着请大夫,最后还是宫里头的贵妃娘娘出面,央求太医院首柳太医亲自登门问诊,才将白起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又比如就在五天前,闭门思过期结束的白起善,主动去翰林院任职了,职位是打杂。
除此之外别再无其他更多消息了,白起善的气运团上也没再出现新的裂纹了。
她一度以为这人老实了下来,结果现在又整这死出。
沈晚晚用力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调整好情绪后,正要跟鸢儿说换盏其他的花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晚晚?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这声音。
沈晚晚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她牵着鸢儿抬脚就走。
结果白起善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挡在她面前,激动道:“三年前,你我二人在这间茶楼前初遇,那时我便知道,你就是我此生携手共度一生之人……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一下子就对我冷淡起来,还,还……”
他欲言又止,眼中的激动也化为哀伤。
沈晚晚心头一震,直觉不好。
果然,下一刻,就见白起善忽然上前几步,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令你一夜之间突然性情大变,让你与之前判若两人。”
说完,目光温柔的望着她,提高声音哀求道:“但不管你如何转变,不管你如何伤我,误解我,我对你的心意始终不曾变过一丝一毫……晚晚,我们不闹了,好吗?”
看得沈晚晚心头火起,恨不能挥拳砸他脸上去。
白起善这番话,分明是在威胁她,要么跟他和好,要么他便要将她脱胎换骨般的转变昭告于众。
可一个人不会突然性情大变。
倘若真的一夜之间性情大变,那他身上必定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奇诡之事。
比如,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妖邪附身。
而她身上的这些转变,没人刻意提及也就罢了,倘若有人刻意提及并且加以引导利用,很容易就能变成攻击她的利刃。
毕竟,她没办法告诉众人,她之所以性情大变与从前判若两人,那是因为她从上一世归来,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真要这样说了,都不用白起善动手,多的是人要将她捆起来当成妖怪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