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开始正式和本朝决裂。

然而昔日弱小的番邦小国,在先帝十来年的悉心培养和照拂下,已经长成强壮的雄鹰,那是那么容易打趴下的。

近十来年本朝的战事,一大半都是在跟这位番邦新王打。

简单总结下来,就是一出农户与蛇的故事:农户从外面捡回来一条可怜的蛇,小心翼翼用自己的体温将其救活,结果活过来的蛇却反过来咬了农户一口。

也就是本朝底子好,不然只怕早就让这位番邦新王给咬死了。

因此,沈晚晚对这番邦新王很是厌恶和鄙夷,忘恩负义程度简直和白起善一模一样。

她拧着眉头不解道:“京城守卫森严,这些番邦人是混进来的?”

早在番邦新王举旗造反,两国决裂后,本朝便关上了对番邦敞开的大门。

尤其是天子居住的京城,别说是番邦人,番邦狗见了都要杀掉。

“伏击本王的那些杀手,并非是纯正的番邦人。”陆回沉声说道。

沈晚晚眉头拧得更紧了,想到一种可能,她震惊地瞪圆眼眸:“王爷是说,那些杀手,是我朝人和番邦人的孩子?”

见她这么快就领悟到了关窍,陆回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当年先帝还在世时,番邦新王年年都要亲自赴京为先帝贺寿,随他一起进京的不仅仅只有礼物,还有年轻的随从。”

沈晚晚儿时曾见过一位番邦人,十七八岁的的年轻小伙子,体型魁梧健美,面部轮廓清晰流畅,五官更是精致至极,尤其是一双眼睛,番邦人的眼睛比他们这些中原人深邃,看人时哪怕不带感情,也能给人一种深情之感。

用她娘的话来说就是:“哎哟,这些番邦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呐,瞧他们那双眼睛,看狗都深情,哪个姑娘家能把持得住哦。”

这还只是她街头偶遇的番邦人。

番邦新王居心叵测,有意要让自己的随从跟中原女子通婚,那么随他一起入京的随从,必定是层层选拔出来的。

第74章 不能让梦里的情形发生

果不其然,就听 陆回道:“番邦新王带入京的随从,个个英武俊美,随便一个随从往街头上一走,就能迷倒一大片女子。”

“是以,每年随他一同入京的随从,最后总会有那么三五个留在京城,不愿意再跟他回番邦。”

“这些留下来的随从,脱下身上的民族服装,换上本朝的服饰,跟本朝的女子成亲生子,生活习性也都像本朝靠拢,对妻子更是温柔体贴,深情而专一。”

女子一生所求,也不过就是想一个对自己知冷知热的夫君。

倘若这位夫君不但温柔体贴,生得俊美,还对自己深情又专一,就是再心硬如铁的女子,也会化为对方手上的绕指柔。

同为女子,沈晚晚太清楚这一点了。

陆回:“番邦新王露出狼子野心后,陛下震怒,下令缉拿所有在朝的番邦人,那些已经在本朝落地生根多年的番邦人,大多数都死在负隅顽抗中,剩下的少数为了不连累妻儿,也都选择了悲愤自戕。”

死去的这些番邦人,或许从他们被选拔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可他们的妻儿不知道这些。

不顾是死在官兵刀下的番邦人,还是为了不连累妻儿而悲愤自戕的番邦人,对于他们的妻儿而言,无疑都是场灭顶之灾。

对妻子而已,她们失去了温柔体贴的夫君;对孩子而言,他们失去了疼爱自己的父亲。

这样的事实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

扪心自问,倘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沈晚晚自认自己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她肯定会恨极了本朝。

“那些番邦人死后,有臣子主张将他们的妻儿也一同铲除干净,以免留下后患。”

“然而他们的妻子都是土生土长的本朝人,他们的孩子也都在本朝出生,就连姓氏用的都是本朝的姓氏,唯一的过错,就是嫁给了一位番邦人。”

可当初她们选择嫁给番邦人时,先帝并没有禁止,甚至是乐见其成。

因为在先帝心里,番邦人也是他的子民。

自己的子民之间相互通婚多正常啊。

宣文帝要是将这些番邦人的妻儿斩草除根,势必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不出意外,就听陆回道:“但也有人说此举不妥,一来番邦和本朝人通婚,是当年先帝许可的,不好追究太过;二来妻儿无辜,若将这些妇孺赶尽杀绝,未免太过残暴不仁,有失大国风范。”

“最后,陛下折中,免了这些人的死罪,但却严禁他们的子孙后代,以任何方式踏入仕途。”

说白了,番邦人留下的子孙后代,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普通百姓。

倘若他们真安安分分做个普通百姓也还好,可杀夫之恨杀父之仇埋在心间,他们又怎么可能安安分分。

沈晚晚垂眸,一时间不知是该说宣文帝优柔寡断,还是该说这些番邦人的子孙后代不识好歹。

仿佛是读懂了她眼中的复杂难言,陆回沉吟道:“陛下和那些番邦人的妻儿都没错,罪魁祸首是那些番邦人,他们本就都是死士之身,用温情征服妻子,再在孩子面前树立起 好父亲的形象,最后再用死激起妻儿对本朝的仇恨之心。”

说到底,温柔体贴的夫君形象是假的;平易近人的父亲形象也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培养后期仇恨的温床。

沈晚晚咬住嘴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和陆回相交的时日虽然不少,但对这位燕王殿下多少也有几分了解。

那些死去的番邦人留在本朝的后代数量并不多,朝廷那边还不至于清剿无门。

可陆回眉眼间的沉重告诉她,此事恐怕不仅仅是清剿那么简单。

又等了会儿,见陆回的眉头越拧越紧,沈晚晚也蹙起眉头,正纠结要不要开口询问,却见沉默许久的人忽然开口问她:“你对自己的医术作何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