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偷听被捉包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行了一个得体的礼节。

“我是来取我的东西的。”她说。

塞西莉亚立刻从对方的举手投足间看出她是个贵族小姐。

“你的东西?”窗台前的女人轻笑,香甜的果味在夜色中散开:“难道你说的是西奥多吗?”

“不不不。”艾米像推脱烫手山芋一样差点跳了起来:“我被偷走的耳钉在他的身上。”

塞西莉亚的目光妖娆地上下扫视一番,像是突然起了兴趣:“能找到这里来....那么,这位小姐,要和你的男伴进来坐坐吗?”

亚兰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抗拒迈进这么一个陌生人的家。艾米轻轻抓住他的手指安抚,然后微笑着对窗台后的塞西莉亚说:“那么,就多谢了。”

屋子里还一片狼藉,但西奥多却不知去哪里了。

桌腿雕刻着贝壳并镌以金丝镶嵌的茶几倒在沙发前,塞西莉亚自然地上手扶正,从厨房中提来一壶刚煮好还没来得及用来款待客人的茶水,热气蒸腾,沁着幽幽茶香,稍微盖住了她身上那股甜得发腻的水蜜桃甜味。

艾米没有动茶水,彬彬有礼地问:“小姐。还麻烦你告诉西奥多先生,让他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塞西莉亚没有动,柔柔地露出遗憾之意:“那真是可惜,西奥多已经睡下了。”

“那么,麻烦你叫醒他。”艾米手心翻转,火焰闪烁,热浪炙烤着在场三人的皮肤:“我并不在乎你和黑鼠的关系,但是那是我未婚夫送我的礼物,只要是知道黑曜石是什么的人都能看出它的品质和价值。”

塞西莉亚眼底掠过惊讶,但很快掩了下来,换上盈盈的笑容:“您在说什么呢。”

“我找到那个臭熏熏的叫黑鼠的男人时,他告诉我耳钉已经卖给了西奥多,他是个船长,可能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也说不定,要带我去码头找他。”

“可惜,我是个魔法师,我顺着法术的指引来到这栋房子外,黑鼠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地改了口,说这里是西奥多的情妇住的地方,只是他的演技很拙劣呢。”

艾米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女士,做你们这行的,总要多一些朋友才能认识更多的客人吧?”

“我是个外地人,我并不关心你和黑鼠的友谊,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塞西莉娅心底一紧,她犹疑了片刻,缓缓说道:“不是我不想叫醒西奥多,只是他现在醒不过来呀。”

“你杀了她?”艾米皱眉。

女人勾起唇角,葱白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噤声:“嘘,我只是让他睡得更熟、醒来后忘了这些不愉快而已。”

艾米起身垂眼凝视着她:“劳烦你带我过去,女士。我不介意亲自找回我的东西。”

卧室外,塞西莉亚在开门之前止住了脚步。

“我...现在不能进去。在迷心香的作用下,他看到我....会发疯的。”

艾米狐疑地看向塞西莉亚,确认她的表情没有说谎。

考虑再三,她准备让亚兰留在门外看住她尽管男人用可怜的委屈的眼神无声恳求,但艾米还是硬下心拒绝了他。

屋内是浓郁的甜腻果香,和塞西莉亚身上的一样,只是熏得她头更晕了。

高耸且弯曲着的床头板上镌刻着一朵花瓣盛开的曼陀罗,嫩绿色的床帏从床顶倾泻而下,像菟丝子一样缠绕着四周的床柱,给人一种温柔旖旎的感觉。

西奥多被藤蔓绑在床上,他目光涣散,眼神失焦,嘴角却生硬地浮着空洞的微笑。

很好,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的样子。

艾米靠近他,一只手随时准备发起攻击,另一只手则小心地朝他的身上摸去。因为担心还在外面的亚兰,所以她动作迅速地翻遍了西奥多全身的口袋,最后是在胸口内侧的兜里找到了用手帕包起来的黑曜石耳钉。

前后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

可即使这样,在门外等着的亚兰仍然面如纸色、一副看起来就不想活了的模样。

艾米脸色沉了下来,快步挡在他面前,语气不善地质问对方:“你做了什么?”

塞西莉亚还想进一步的行为被喝止,似乎是有些遗憾。她满不在乎地拢起滑落肩头的外衣,侧身款款送客:“好了,小姐,您的东西拿到了,就请早点离开吧。”

看到亚兰已经极为不适,艾米也只能先按下疑虑。就在两人即将踏出房门的瞬间,她却忽然用手抵住了门。

塞西莉亚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艾米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清晰:“那个偷走我耳钉的小女孩,我要亲自教训她一顿。告诉你那个绰号叫黑鼠的朋友,把人带去橡木桶酒吧,明晚我会在那等他。”

“当然,如果不来的话也没关系。”她明明站在台阶下,身形娇小,需要仰面才能和自己说话,却不由地散发着一种令人紧张的压迫:“但我劝你最好不要。没人想惹魔法师,对吧?”

塞西莉亚看着那双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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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海风吹散了刚从塞西莉亚家里带出来的水蜜桃甜腻的香味,艾米感觉那味道有股说不出来的、熟透了的快要腐烂的气息,令她不安,所以没让亚兰进卧室。

还好,现在问题解决了。

不仅东西拿回来了,身上还有从黑鼠怀里搜出来的十几枚金币,非常富足。

在去旅馆的路上,艾米心情大好地介绍着明天的行程。

“只要等到明天给领主府寄一封信,古德先生就会派人来接我们的。”

“晚上我们需要去橡木树酒吧,我知道你讨厌这种地方,但是有些事情我还要问那个叫黑鼠的男人。”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女孩,我想把她带回托利亚,她实在太小了,看起来还没有十岁。”

她说了许多,却迟迟没听到回应,这一路上,即使亚兰话说得少,也绝不会一言不发到连声音都没有的程度。

“亚兰?”

夜色之中,艾米其实看不清身边人的神色,只模模糊糊觉得他的眼睛在月光之下似乎有些失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