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什么?”梁帝问:“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他的塞北名字是'乌尔岐'。”血止住了,李弃道:“儿臣在变声,声音粗哑,还请父皇恕罪。”

“你多大了?”梁帝问。

他子女众多,除却太子外,旁的皇子皇女便都不怎么在意,李弃对此也不意外,知答:“儿臣十五了。”

梁帝点点头。他转过身,示意众人收拾收拾回去。

至于他心里的盘算,李弃便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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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场,皇帝行宫。

梁帝只怕回去后还要筹谋盘算一些事,李弃也不知道他回过神来会怎么对待他,更不知他是否会顺着刺客线索,一路查到盛家头上。

眼下他和乌尔岐正在梁帝特意为他们留的一处典雅寝殿内,屋里奢华富丽,其中摆设见之便晓其价值连城,同他俩之前所处的冷宫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除了他俩便没旁人了。这估计是梁帝的命令,李弃想。看来他还记得自己是个什么状况。

“这床真不错。”李弃肩上伤口被太医处理过,没法躺着,便坐在床边笑道:“你也上来吧。”

同他的轻松不同,乌尔岐兴致奄奄,看着他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伤处,叹道:“我此前不知道你会伤得这样重。”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李弃,眼底有些湿润。李弃被他看得一抖,伤口被刻意遗忘的痛楚又隐隐再起,他故意伸出伤的那一侧手,意思是别让我拉你过来乌尔岐会意了,只好又叹了口气,坐在他旁边,凑过去看他的伤口。

“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人是你。”李弃见他眼泪将落不落的,心下感动之余,又觉得他这副模样有点新奇可爱,又伸手去捏他的脸。

乌尔岐不太喜欢这样,以往李弃去捏,他都要侧身躲开,但现下对方带着伤,连唇色都因失血而发白,他便没动,让李弃捏了几下。只是他手接触到他脸颊时,感觉到温度不对,不由捉住他手,狐疑的握了握。

李弃以为他不乐意,问:“怎么了?”

“……你手好热。”乌尔岐凑过来,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触及果然更比他温度高了点,他狐疑的看着他,问:“是那丹药不?”

“有可能吧。”李弃也发现不对劲了,他见乌尔岐关心,想着把话题转移过去,便褪去衣衫,慢慢向后躺去:“出了一身汗……我不太方便擦身,你帮帮我,成不?”

乌尔岐知晓他用意,扶着他躺好后,自己去寻了布巾,又自己烧了水,将布沾湿了拧去多余水分,方走过来,弯腰褪去李弃衣物。

他擦上身时小心的避开了李弃伤口,那处的皮肉因失血泛白,但体温却颇高,一层薄汗挂在肌肤上。

“别这么愁眉苦脸啦。”李弃养躺着,悠悠道:“太医不是说,伤养好后也不影响我习武吗。”

“但是遭罪啊。”乌尔岐边擦边叹气:“这可比我挨的那一下疼。那个时候,你不也挺难过吗。”

李弃一想这倒也是, 他又道:“那要是再来一次,你会不会阻止我进去找父皇?”

“不会。”乌尔岐诚实道。

“那不就得了吗。'李弃忍不住笑起来,放松的肌肉绷起,伤口被牵扯得生疼,他这才堪堪止住笑:“这事成了,你我的日子便好过得多。与之相比,这点小伤又算什么?”

“我知道啊。”乌尔岐耷拉着脸,低声道:“道理是一回事,但心里还是不好受,这是人之常情,也控制不了啊。”

他话说得诚恳,倒叫李弃一时不知如何开导,见乌尔岐已擦到他下身,正犹豫着不知如何下手时,突然想到一计。

“哎,小岐啊。”李弃拿塞北话喊他名字,他有些狡黠的眨眨眼,笑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乌尔岐见他神色,直接不好,警惕问:“什么?我不看。”

李弃才不管他,自顾自懒懒分开腿,大腿半敞着,示意乌尔岐低头。

他笑道:“我又不害你,看呗。”

“……不是,到底看什么?”乌尔岐更奇怪了,他狐疑的照做,看向李弃两腿之间隐秘的地方:“你是叫我擦这”

戛然而止。

他呆住了。

或者说,他整个人像是化作石像一般,维持着向下看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杵在了那里。

乌尔岐:“……………”

李弃:“看到没?”

乌尔岐:“……………”

李弃晓得他绝对看清了,他单手撑着床榻坐起来,同乌尔岐面对面,两人凑的极近,又抓起衣服披在身上,他拍了拍乌尔岐小臂,笑道:“我都说了不会害你了,看了这个,还难过不?”

他不问还好,一问,乌尔岐挂在眼角、始终没掉下来的那滴眼泪,便抖了抖,就这么流了下来。

李弃:“………”

乌尔岐茫然的看着他,问:“阿弃,你在开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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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逗你……”这反映有点出乎李弃意料了,他知道乌尔岐会被吓够呛,但绝对没想到他会一边掉眼泪,一边如傻了般这么同他说话。他握着乌尔岐手腕,试探道:“真的,你摸一下看看?”

“……不必了。”乌尔岐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但还在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他幽幽道:“你让我缓缓………”

“……”李弃想给他擦擦,后者向后躲开了,他只好收回手,道:“好,好。”

两人便这么相对而坐,尴尬的彼此对视着。

有了不知多久,乌尔岐的眼泪把衣襟都沾湿了,李弃盯着盯着,想到自己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这个秘密暴露出来,想起自己因这副身体而自出生始便遭受至今的苦楚,又联想到乌尔岐的处境,一个莫名其妙的难过涌上心头,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李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