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年格外不同,宴会开始后不久,言阙端起酒杯抿了抿,与父亲母亲都过了一个眼神。
婚事是私下与林家提过的,两家夫人商议后,决定在太后寿宴上提起,她一向慈爱和善,必不会阻拦。
酒未过三旬,开场的歌舞刚刚退下去,怀王就提起酒杯,高声道:“皇祖母,孙儿为皇祖母贺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慈祥地笑了笑:“起来吧,恒儿近来长进许多,知道孝顺长辈了。”
怀王闻言也行了一礼,道:“孙儿从前确实有些顽劣,不过去年丧妻之后确实懂事许多。”
“是呀,恒王妃亡故也有一年了”,太后叹了口气,“ ? 年后就叫你母妃相看着吧。”
怀王乖巧道:“今日是皇祖母的寿辰,不如皇祖母给孙儿指一门婚事,也叫孙儿沾沾您的喜气?”
“哦?恒儿可有心仪的女子?”
“孙儿听闻……”
刚才还热闹的大殿忽然静默了下来,场上有适量女子的人家全都心脏狂跳。
想用女儿卖个富贵通天路的,掐了尖儿地期待这正妃之位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稍微理智些的,都在思虑如今的站队与局势,若是真的与怀王上了一条船,是好是坏;也有不想用子女姻缘做交易的,只能默默祈祷千万别是自己家,如同言家与林家这样私下里有了结亲意愿的,更是忐忑。
怀王的声音不大,好在殿中极其安静,才让言阙能听清怀王的话。他是无比的害怕,害怕从怀王口中说出林乐瑶的名字,同时也是无比懊悔,为什么不早早和乐瑶定亲,哪怕他们这样的家世若私下结亲可能对名声有碍,也总好过现在这样被动。
“孙儿听闻……言太师之女甚为端庄。”
言阙呼吸一窒,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怀王。
“有这样的女子作为正妃,想来她更能规劝孙儿行事稳重,皇祖母觉得呢?”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第一个说话的竟然是安王,他嗤笑了一声,道:“怀王兄,言太师之女尚未及笄,和你年岁不大相称吧?”
“左不过再等一年就是了,哪里算得上不相称呢!”
永王也冷哼了一声,心想:都说言家出后位,你小子安的什么心,打量别人不知道呢,要不是自己年纪太大……
但嘴上不能这么说,反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怀王,你这就不妥了,诚如安王所说,言太师之女与你年岁相差甚远,若说我们里有合适的人选,怎么着也是老六啊。”
萧选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几乎是咬着牙克制住了抬头的本能,手在桌下紧攥成拳,努力将一切雀跃、渴望、忐忑、不甘都压在惶恐之下。
会是他吗?父皇会答应吗?这会儿娶了言玥的确对他来说是一大助力,但会不会过早的暴露自己的野心?值得吗?
太后娘娘的宽和朝中人尽皆知,她甚少发火,比起前朝弄权持政的太后,她这个太后更像是个吉祥物。平日里只要是求到她面前的,不论是赐婚还是请旨赐名,她几乎没有不答应的。哪怕是下了什么旨意,多是陛下授意,或是看局势顺水推舟罢了。
即使怀王赶在这个时候向她提了赐婚的事,众人忧心也在于陛下答不答应。
可出乎意料的,未等陛下开口,太后看了眼言太师府的方向,摇了摇头:“言太师的女儿还这么小,确实和你不太相配,你的正妻,又是续弦,总要让你母妃好好挑选。”
说着,她温和地笑着,朝言玥招了招手,道:“孩子,你上前来。”
言玥在家人担忧的目光中起身,恭谨地走到案前行了个大礼。
太后还是招招手,言玥只好膝行至太后身边,被她拉住了手。
“看着就是个好孩子,明年才及笄?”
“劳您挂心了,是。”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年级这样小,婚事不着急,等过个一两年,我给你指门好婚事,肯定让你们言父风风光光地办一场。”
此话一出,言玥的危机就算是解了,可是今日出了怀王这样的幺蛾子,恐怕许多想要开口跟太后提赐婚的人家都不好再说了。
思及此,言玥甜甜一笑,故作俏皮天真道:“哪儿用得上过一两年呀,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近日父亲母亲就在着手准备哥哥的婚事,想来不久后言府就能请大家喝喜酒了。”
太后闻言果然好奇:“你哥哥啊,总是跟在小六身边,我经常见的,定了哪家的姑娘?”
本来这些话由言玥这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出来就不太好,听到太后问起,言母连忙起身行了一礼,回道:“回太后娘娘,定了林将军府嫡女。”
太后想了想,没想起来是哪个姑娘,朝林府的坐席那远远望了一眼,只能隐约瞧出是个妙龄少女。
“既如此,杞岚,把那枚红石榴华盛拿来,赐给林姑娘做添妆。”
言玥终于微微松了口气,没有赐婚,但是得了太后的添妆,总算是将言阙和林乐瑶的婚事过到明路了。
? 第 96 章 琅琊榜-16
言玥刚进家门,还未等换下华服,就听言母冷着一张脸。道:“去祠堂跪着。”言阙刚要开口说什么,言母就瞪了他一眼。“你跟你父亲去书房,商量大婚事宜。”
言玥只好灰溜溜地去祠堂跪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就见母亲走了进来。
言母见她弓着身子,跪得没个样子,刚想训斥,转眼看见她鬓边绷紧的头发和一脑袋插得紧实的钗环,又叹了口气,缓步走到她身边,轻轻将钗环都卸了下来。
“知道为什么让你跪着吗?”
钗环一拔掉,头发瞬间松散,言玥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感受到母亲在她鬓角轻轻地按摩,言玥心中一酸,答道:“知道,今日那些话不该由我来说。”
言母冷哼一声,手上动作没停:“说好听点,你占着还未及笄,旁人能称你一句天真烂漫,童言无忌。若是那坏了心肠的,就要指责你一个在室闺阁女逾距插手兄长房中事。”
“我知道错了,当时不过是记挂着哥哥和乐瑶姐姐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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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母猛地打断她,手也放下了,道:“我罚你就是为了这个!我把你教成知书达理又不死板迂腐的样子,当然知晓你不会平白无故的说那些话,左不过是为了你哥哥的婚事。正因如此,我才要让你好好长个记性!你哥哥的婚事,有他自己扛着,有我和你父亲扛着,断断不需要你这个妹妹冒着被人说三道四的风险促成此事。如若刚才你被人当场指责呢,岂不是名声尽毁?考虑过你自己的名声,考虑过言氏一族的清名,考虑过你哥哥的感受没有?”
言玥没了脾气,只敢垂着头听训,闷声道:“女儿知错了。”
言母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气势也弱了下来,没好气道:“跪满一盏茶的时间再起来……算了,先回房间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我还怕你糟蹋了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