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们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本来阁主是我爹,他前一阵子忽然撂挑子,说再也懒得管琅琊阁这一摊子破事,不由分说把阁主之位传给了我,说要出去云游去!”

“然后呢?”

“然后……我不想阁主,这不就比他先一步溜了吗,哈哈哈哈哈……”

言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问:“那你还邀请我们去琅琊山做客!岂不是白溜出来了?”

蔺於摆摆手道:“早晚都得回去,我也不能在外面躲一辈子啊。再说了,我不想当阁主是因为觉得无趣,但是如果有你们陪我回去,当阁主就当阁主吧!”

说是要回琅琊山,但从这里过去还有好远的路程呢,可见蔺於逃跑之心。如今决定带他们回琅琊山,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更何况还有言玥和静禾两名女子,马车行得慢些,大家一路游山玩水也就过去了。

蔺於是回去之后就要承担起阁主的责任,言阙与林燮回京之后将继续面临朝堂上的风波诡谲,言玥不用说,能在出嫁前有这样一段随心所欲出游的日子,已经是世间大部分女子想都不敢想的机缘了。

所以大家都很珍惜这段旅程,走走停停两个多月,才堪堪来到琅琊山属地的州县内。

蔺於本来想带着他们四个进城玩一玩的,没想到刚过州县的界碑,就见几只白鸽子分散盘旋着向远处飞去。

“完了,我爹竟然在这埋伏着我呢”,蔺於一拍脑门,只能垂头丧气地带着众人往琅琊山的方向走去。

马车行至琅琊山脚下,远远地,就看见一楼阁时而隐于云雾之中,一阵风吹过,又在云雾间显现,众多白鸟盘旋其间。待马车行近了,一条幽深茂密的小路石阶而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蔺於道:“琅琊阁做的是买卖消息的生意,这些台阶都是为买消息的人准备的。别管是名门望族还是德高权重,只要想与琅琊阁做生意,都得亲自爬上去。”

言玥好奇问道:“那如果来的是皇氏子弟,要仆从背上去呢?”

蔺於满不在乎地摆手道:“如果连爬山的耐心都没有,这样的人,琅琊阁也不想与之做生意。所以当初琅琊阁修建这个台阶时,故意做的又绕又长,爬起来特别累!来,让我和梅石楠用轻功带你们飞上去!”

言阙面露疑色:“既然是琅琊阁的规矩,我们还是自己爬比较好吧?”

“你们几个有问题要问?是客人又不是客人……额……你们是来做客的客人,又不是来做生意的客人,还讲究什么规矩,走,我们飞……”

话音未落,忽然听闻山间传出一道浑厚声音。

“别管是什么客人,第一次上琅琊阁都得守规矩,阁中已备好菜肴款待诸位。蔺於,你,饭后寒潭洞罚跪三日。”

蔺於先是愣住,随即难以置信地大喊道:“我朋友还在呢,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再说了,现在我是阁主!你已经退位了,凭什么罚我?”

“凭我是你爹!”

此后,不论蔺於如何叫嚣,那道浑厚的声音再也没有回应。

几人面面相觑,开始步行而上。一路畅通无阻行至山巅,这条路确实如同蔺於所说,又绕又长,但好在虽称不上一步一景,但山间景色怡人,并不枯燥。

蔺於听了他们的感慨,噗哧一笑,道:“那是因为你们是来玩的,一般上琅琊阁的客人都是火急火燎或者怒气冲冲,他们才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欣赏什么山间景色呢。”

蔺於轻车熟路的带着他们来到饮雪厅,里面桌上饭菜已经备好,但厅中却不见一人。

“十八啊,十八?”

蔺於一进门,安排了几人落座后就开始四处张望着喊着十八的名字,还不忘对他们解释,道:“琅琊阁历来的传统,收养一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在阁中负责一些杂事,其中比较有根骨有潜力的,就以数字命名,和我一起长大的就是十八了。”

话音刚落,一个年岁稍大一些的白衣少年从门后走进来,端正地对众人行了礼,又向蔺於行了一个大礼,道:“阁主,老阁主交代了,叫你陪客人吃完饭后立刻去寒潭洞受罚。”

说完,十八就转身离去,行走步伐优美端庄,一板一眼地犹如精确计算过一样,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蔺於看着他的背影哀嚎道:“我是阁主啊!你是怎么用这么恭顺的态度说出这么冷血无情的话的?”

? 第 92 章 琅琊榜-12

来到琅琊山中一连两日都没有蔺於作陪,几人也丝毫没有觉得不自在。

琅琊阁中高手众多,林燮每日沉迷于和阁中高手过招,一天下来,也就吃饭的时候能见到人;言阙更是一头扎进琅琊阁的藏书阁中,废寝忘食,不亦乐乎;至于静禾,因着哪怕在琅琊阁中也是少有的女医者,老阁主很是欣赏,所以带着她上山采药去了。

这样一来,闲下来的竟然只有言玥一个,这天闲着没事,干脆负担起了给蔺於送饭的活儿。

出了他们现在客宿的阁楼,沿着台阶走入山中的小路,步行大概一刻钟就能听到瀑布的激流声由远及近。

又走了好一会儿,言玥终于见到了那所谓的寒潭,不过是上方瀑布倾泻而下汇聚成的池子,越是走近,水声越是喧嚣,水气弥漫。

言玥刚才还没走进的时候还看到蔺於浸在水中,只露了个脑袋。现在来到岸边,想叫他一声,没想到人影忽然不见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没了呢?言玥刚想仔细看看水面的动静,忽然,岸边的池水中伸出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踝,顷刻间将她拖入水中。

还未来得及一声惊呼,冰凉的池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言玥慌张中呛了一口水,紧接着就被一双滚烫而有力的臂膀揽着腰抱出了水面。

蔺於手足无措地搂着她,懊恼道:“我还以为是梅石楠,刚上手就发现触感不对,但是手比脑子快,已然来不及了,你没事吧?”

言玥咳嗽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回道:“你说呢!”。话音未落,她就往蔺於的怀里又缩了缩,抖着声音道:“冷……”

蔺於这才如梦初醒般抱她上岸,这会儿如果就施展轻功带她回阁楼,身上的湿衣服遇了风,铁定生病,便抱她进了一旁的山洞。

山洞加上一池冰水,这才是蔺於反省的地方。

山洞内只有一张石床,一个石桌两个石凳,好在床上枕头和被褥都在,蔺於连忙在石床附近生了堆火,问:“静姑娘呢?我去找她,让她帮你带一件干净的衣裙来?”

言玥冷得浑身直打摆子,道:“老阁主带她出去采药了。”

蔺於几乎都能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再这样耽搁下去,恐怕真的要落下病根了,蔺於当机立断道:“你把湿衣服脱了,裹上我的被子先!再这样湿哒哒地穿着,只怕要生病了。”

言玥咬牙切齿道:“恐怕来不及了,现在这样也得生病。”

听着她的抱怨,以及随即响起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蔺於忽然有些口干舌燥,在听到背后的衣物摩擦声停止后,他才出声问:“换完了?换完了我可转过身来了。”

听见言玥嗯了一声,蔺於这才转过身。

她身上的衣裙此刻正扔在床下,湿哒哒的一滩,还滴着水。床上的人儿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个惨白的小脸在外头。

见她如此狼狈,什么旖旎的心思也都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愧疚与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