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夜昀的女人。

而夜昀......是这天下之主,也是他最好的兄弟。

忽然,从草丛里跳出来一个白色的影子,惊了公孙越的思绪。

“呵,你这兔子,倒还在。”

记得去年春节,自己送了一只品种珍稀的黑白鹓扶到朝露宫给她解闷,当时被夜昀给扔了,他后来又偷偷找了回来,偷偷再送给她,她也偷偷养着,瞒着夜昀,算作二人的小秘密。

夜昀就算当时没发现,如今也发现了,只是见到了,也没说什么,仍然继续养在朝露宫里。这兔子寿命长,体型最大能长到中型犬般大小,到现在,被喂得肥了一圈,像个球一般。

随手把兔子扔了,公孙越拽过一名宫女,问道:“陛下在哪?”

那宫女见是公孙越,连忙垂首恭敬道:“回禀大将军,陛下一个时辰前出去了。去了哪里......奴婢不知。”

公孙越皱了皱眉,这人该不会又是去了......

认命地转身,出朝露宫,公孙越左绕右绕,才来到了......冷宫门前。

推开木门,满眼望见的便是一颗红艳似火的枫树,枫树下,有一白色软榻,上面躺着的,不正是自己苦苦找了半天的人么?

唉......又跑来这冷宫了。

公孙越至今也不会忘记,当那人走后,夜昀秘密叫他安排侍卫过来,二人亲自看到这冷宫后院里挖出真正魏朝暮的尸骨时,夜昀的表情。

痛苦,空洞,茫然,亦或是......

说实话,公孙越现如今也有些后悔,当初就这么轻易地放了那人离开。

当晚,那人恢复功力后,他接近她,便能感觉出她功力的深厚,无疑是高手,当时总想着放长线钓大鱼,觉得她决计逃不出自己和夜昀的手掌心,虽然,当时也存了不想伤着那人儿的意思。

可没想到,她竟如此狡猾,和聪慧。

“陛下,有消息了。”

面前的男人斜躺在软塌之上,双眸微闭,神色略显疲惫,整个人俊美依然,只是清瘦了些许,眉眼也阴沉了不少,却使他气势更盛,当其双眸睁开,望向别人,竟一时教人无法逼视。他手里拿着一个酒壶,已经半空,垂在草地上,如果洛子归在此处,定会发现,这冷宫的每一处,竟和自己离开时,无分毫差别。

闻言,夜昀双眼蓦然睁开,目光炯炯,望向来人。

“说。”

“在北方,邪教领地内。”

夜昀起身,走到了枫树前,指尖抚摩着树干,沉思道:“我记得,你之前说她在京城消失了踪迹之后,再次被发现,是几日后在很远的南方?”

“是。”

夜昀皱眉,“她是如何办到,短短几天走了那么远的路?便是坐船,也不可能这么快。”

“奇怪的还不止这点,”公孙越接道,“几日后,她又重新回了都城,我们的人还来不及动作,她又迅速动身,也不知用了一种什么办法,几乎遮掩了绝大部分的特殊气味,而后一路奔波至瑞城,直接便在武林众人面前现了身,据说现身时为一草莽大汉模样,现在,又跑去了魔教领地,说是自告奋勇,为如意门灭门之事找寻证据去了,若找到并成功逃出,会赶在明年武林同盟会上言明真相。只是魔教在北地,她进去之后的消息就暂时没有了。那里路途较远,我们的人势单力薄,不好渗透。”

“呵......草莽大汉。”夜昀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爱卿以为如何?”

公孙越沉思了一瞬,“或许......那草莽大汉是他人冒充?毕竟身形相差太大,或许是她的熟人帮她转移视线?亦或许不过是陌生之人假冒,求取名声呢?”

夜昀讽刺地挑了挑嘴角,“求取名声?呵,这‘大汉’可聪明的紧,借了个光明正大的名头躲到魔教我们够不着的地方,还借机求得武林盟的庇护,你说,这么大费周章危险行事,只是为求取一个名声?”

“那陛下以为......她是真人乔装的?”

“必然如此。”夜昀抚触着树干的手一停,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她的易容之术出神入化,在我身边朝夕相处这么久,未曾露出半点破绽,易容成一草莽大汉,有何稀奇?身手又好到连你也没有把握拦下,还滑的跟条鱼儿似的让人捉不住她,武林之中,你能想到几人?”

“江湖出名的女性侠客中,易容术当以隐谷为最。其中,又以谷主洛如烟和角门门主角泠泠易容术最为精湛,不过,角泠泠那段时间一直在都城的隐芳阁,应该不是她,而洛如烟除了年前为其独子洛子归举办成年礼时露了面,之后应该一直隐世而居,她早年和毒医圣手冷逸成了亲之后,便退隐了,料来也不是此人。其他人......我还不知谁的易容之术如此出名。”

夜昀忽的脑海一道电光划过,骤然转过身,“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洛如烟除了为那洛子归举办成年礼的时候露面了,之后就......”

夜昀愣了半晌,走了两步,又怔怔然坐在了塌上,语气艰涩地问道:“最近,一直都是你在帮我暗中监测着武林的动向,那你可知,那洛子归......在之前一整年的时间,都去哪了?”

“这......既然陛下提到,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像洛子归这般,隐谷传人,身份不凡,刚刚出世,便在万花山破了妖阵,一夜成名,容貌又被众人传的神乎其神,武林中其实也有不少人在寻他,可他这一年似乎躲起来了,杳无音讯,不管是我这边、还是武林中的任何势力,竟半点消息也未查到。”说到这儿,公孙越话头一顿,忽地有些不可置信,“陛下以为,那魏朝暮就是他假扮的?”

夜昀未说话,他双眉紧皱,脑海中一直闪过与“魏朝暮”相处的一些细节,那人漂亮的眼睛,微笑的唇瓣,时而温柔、时而调皮、时而羞恼的神情,以及......身上若有似无的暗香,对了,似乎之前也在何处闻到过类似的......到底是哪里?

......洛子归么?

闭上眼,夜昀将记忆拉回到那晚和那洛子归以及那于沧笙短暂相处的船坞内,思绪缓缓抚过与自己相对而坐的那人的眉眼,衣着,声音,话语,还有......

香气???

夜昀猛然睁眼!

船坞那晚,窗外嘈杂,其实闻的不甚真切,但那味道确实若有似无地从对面那人身上传来,因为香味特殊,才给他留下了些许印象,现在细细想来,似乎......

与那“魏朝暮”身上的......

二者......

如出一辙!

“对了!要按陛下这么说,我忽然也想到了一件事。”公孙越思索了片刻,忽道:“陛下还记得秣城粮灾一事么?”

“当然记得,如此蹊跷,怎会忘记?”

“说来,那洛子归之前一路来子夜城,中间,便途经了秣城。”公孙越顿了顿,“那时他与其伙伴还让当地的几个客栈餐馆施粥几日,留下了好名声。我记得.....好像就是他们一行人前脚走,后脚秣城的粮灾便莫名其妙地就解决了,说是天降神迹,所有粮食,几天便迅速长成,传的神乎其神,沸沸扬扬的。”

夜昀愣了愣,蓦然转过头,望向了不远处仍生长旺盛的小菜田,只是好久无人打理,显得有些杂乱无章,此刻,仍有不少鸟儿飞来啄食,最后,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的枫树上。

这棵枫树,当时据......暮儿说,其早已生长在此处,只是无人知晓。可是事实,果真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