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杀害自己母妃的皇贵妃,也在知晓自己儿子屸王死讯之后,服毒自尽。
然而,夜昀现今这皇位,却坐的并不稳。
一是因为先皇对朝政的不闻不问,导致宰相坐大,几乎可称上在朝中一手遮天。而虽为唯一正统继承人,却因着母妃的历史问题而被众臣诟病,当时的始作俑者也已服毒自尽,死无对证,导致夜昀纵然能力出众,在朝内目前的状况下也是举步维艰。
想到这,洛子归不禁心思一动,或许,自己可以帮夜昀一把,最起码当年的案子,岳阳哥就是个人证,只是不知岳阳哥手里现今还有没有物证留存,自己倒是可以去信问问。
此外,夜昀也的确是腿脚有些问题。当年争权的关键时刻,一时不察,他被屸王下了一种奇毒,名为“解离”。这毒十分厉害,据称,“解离”若在,便不惧天下万毒,但“解离”无解,中之者必死。症状为,先是浑身无力,而后不出一月,它会融化掉中毒者体内所有的骨头,使人活活痛死。
好在,当时夜昀发现得早,内力则因幼年母妃喂他食了一种奇丹,十分深厚,他及时将毒素逼入左腿处,一直分出体内很大一部分内力裹着这毒,因此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毒素却业已入了腿骨,时不时的便会痛痒难忍,虽现如今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过不了多久,此腿若是不及时祛毒,或者狠下心砍掉,毒入骨髓,恐怕有性命之忧,到时,便是神仙下凡,也难救。
除了此事,想到信上关于那丞相魏庆的消息,自己,要不要在扳倒宰相一事上,也帮他一帮?
这丞相魏庆,也算是老奸巨滑,为了权力六亲不认。先是意欲培养自己的女儿入宫为妃,不受宠便成了弃子,在冷宫这么久,洛子归不相信夜昀说不准任何人探望,魏庆便没了办法,只是没这个必要、放弃了自己这个不成事的女儿罢了。
而关于血誓,则并未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只知道那魏庆掌握的血誓有两种,一种,便是与隐谷的谷主血誓相似,只是更霸道。隐谷的谷主血誓,需心悦诚服,才能得以建立联结;而魏庆掌握的这种则可以用血咒强制建立,使被下咒者不得不听命于他。只是因血咒霸道,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多次使用,因此,魏庆也只能用此种方法使得自己的门生、以及朝内的大多数文臣供其驱使。若不从,施咒者可使被下咒者经受痛苦,而无法杀死对方。解咒方法有二,一种比较简单,杀死施咒者,便可解;另一种则比较麻烦,需要施咒者的血液,和其他多种材料经过调配后,给被下咒之人服用,可解。而另一种更为隐秘的血咒,信上则写着:不明。解咒方法也写着:未知。
第二种血誓自己是知道了,但这解咒的方法,或许,自己可以以目前魏朝暮的身份,来试探那魏庆一二?
而机会,也很快就来了。
......
这天,刚过了午膳,阿若便来禀道:“娘娘,魏相求见。”
洛子归心头一动,“快请进来。”
不久,一个紫袍蟒带的中年男子便大步走了进来,长相也算是英俊儒雅,加上常年身居高位,气势非凡,看上去颇有些龙行虎步之势,下颌黑色的、精心打理的须髯一丝不苟,一双眼眸精明,带着锐利,在看到洛子归之时,神色掠过一丝惊讶,却又立马转变为激动。
“我的女儿,你受苦了!”
洛子归先是望向魏庆身后的阿若,吩咐道:“你先退下。”
而后,在魏庆的注意力被垂首出去带上门的阿若转移之时,迅雷不及掩耳地掐了一把大腿,眼眸立即积蓄起恰到好处的雾气,而后,他一提裙摆,向魏庆缓缓跪下。
心里则冷哼就当为明年的清明节,提前跪下给你这老狐狸烧纸了。
“女儿这是作甚?为何向为父行此大礼?!”魏庆皱着眉便要上来扶,却被洛子归避开了。
“女儿愧对父亲的教诲,一时糊涂做了蠢事,在冷宫的这段苦日子里,女儿想通了,心......也冷了,以前的那个愚蠢而不自知的魏朝暮,早已死在了那冷宫的宫墙内,如今,父亲见到的,是崭新的魏朝暮。”
半真半假,洛子归演技炸裂超常发挥,猛然抬起头,眼神极亮地望向魏庆,迸射出一股骇人的恨意,“父亲,我恨他,恨不得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我才能真正自由,才能得到新生,”膝行几步,洛子归跪在魏庆脚边,含泪抬眸,“求......父亲成全!“
魏庆被洛子归的这几步骚操作惊呆了。原本,他知道女儿在冷宫生病了,原本想着,病死了正好,他可以借此向夜昀发难。结果,他女儿这病忽然就好了,这个弃子还被从冷宫放了出来,恢复了妃位,他便有所狐疑,此次前来,主要打着试探的想法,没想到,魏朝暮一上来,就给他整了出大的。
不过,自己这女儿因爱生恨,倒也合情合理,若......其想法坚定,不失为一步异军突起的好棋。
“乖女儿,你先起来说话。”魏庆温言道。
洛子归诺声应是,借着擦泪,把还未掉下变成珍珠的泪水赶紧抹掉,随魏庆在一旁的小几两侧,相对而坐。
“朝暮啊,你在冷宫......唉,真是苦了你......我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苦,陛下他......还禁止为父探望你。我在宫外,只听说你病了。”那魏庆一脸心疼、慈爱和内疚,望着洛子归,“陛下他,有派御医给你医治吗?”
“父亲,不用担心,只是感染了风寒,有段时间,确实病情十分严重,女儿感觉自己都挺不过来了......好在后来,女儿自己想了些法子,吃食得到了改善,病情没再加重,过些日子,也便好了,虽然......也落下了些病根。”洛子归垂眸,闷咳了两声,弱声回话。
“看太医了吗?这......落下病根,可怎生是好?”魏庆双眸里全是焦急之色,连忙起身,似是现在就要去召太医过来,被洛子归劝住了,“父亲莫忧,暂时无事。”
“唉......陛下他竟,竟还只让你吃些简陋的饭菜!”仿佛才知道这事一般,魏庆气苦的佯装抹泪,“千说万说,都是为父的错,”魏庆锤了下桌子,“当初就不该被你求的一时心软,把你嫁进宫里!”
“父亲可千万别这么说,”洛子归连忙劝慰道,“当初......是女儿鬼迷心窍,现在的境地,也怪不得别人,况且,”洛子归抬眸,坚定地望向魏庆,“女儿现在也不后悔,最起码,在这宫里,我还可以助父亲的大业一臂之力。”
“......胡说!胡闹!”魏庆眉毛一竖,“为父根本从未......”
“父亲!”洛子归凄声喊道,打断了魏庆的话,“女儿也没有那么傻,许多事,也并非不知晓。况且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为此,”洛子归眼中狠意和凄绝一闪而过,“我愿动用那一招。”
“你......女儿,你怎么那么傻啊......”魏庆听到这儿,心头对女儿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毕竟,这禁咒之事,当初,他也只在魏朝暮进宫前,教给了她一人,其余的,谁都不知。而若自己女儿真的得手,他便可以扶植自己早已控制的傀儡上位,到时,再水到渠成的......
“父亲,女儿决心已定。眼下,只有一事。”洛子归眸现疯狂之色,道,“若女儿用了那一招,不出一年,他必然下来和我黄泉作伴,但女儿担心,这一年,被他遍寻高人,找到了破解之法,那我......”洛子归在茶几下的手又狠拧了一把大腿,心想,劳资为了演戏大腿都青了,不信套不出你一点东西,眸现雾气,声音颤抖地道;“那我......死便也白死了。”
魏庆不疑有他,眉目舒展,眼中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喜色,宽声安慰他道,“放心吧,最后一个懂破解之法的人,是创造出该法之人,而他,早五十年前就死了,这破解之法,就连为父,也不知。”
洛子归紧紧地盯着魏庆,仔细的观察他的每一个微表情和语气,最后,心凉了一半。
这魏庆,说的是真话。
迅速调整好表情,洛子归也舒展了眉头,露出喜意,“那,女儿便放心了!”
“女儿,若你决心已定,为父......也不好劝你,那人这样不善待我的女儿,便应由他,亲自尝尝这亲手种下的苦果。”魏庆拍了拍洛子归的手背,声音温和,却说着世间最冷血的话。
而后,洛子归忍着厌恶,又陪这披着人皮的老畜生演了一会父慈女孝的戏码,最后忍无可忍,称身体不适,把魏庆送了出去。
望着朝露宫美轮美奂、雕梁画栋的殿顶,洛子归双眸放空。
自己......真的只有不到一年可活了么?
......
眼下,他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若魏庆所言属实,他需即刻派人去查五十年前死亡的擅咒术之人,看是否留下传人,或者是否有任何关于解咒之法的蛛丝马迹留下。但,时间跨度过久,希望......也比较渺茫。
二,达成魏朝暮的心愿。一年之内,让夜昀......爱上自己。
可他洛子归不爱男人,更不爱夜昀。
要走这条路,他就要欺骗、利用别人的感情,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不这么做,他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