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欢挨着仙草,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几声闷响。嘉欢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仙草却是脸色一白立马抓住了嘉欢。
林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时还不忘安慰,“碧城不怕,放心,爹一定叫他们给你清理干净。一点儿血腥味都不留。”
结果这话刚一说完,别说仙草了连带着嘉欢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两个人一起抖成了筛子。
林铉包扎的时候,嘉欢总止不住地抬起头悄悄打量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猛地一看倒还挺拔,但仔细一看两鬓已然斑驳。
嘉欢很想试图分析出她和林铉有没有相向的地方。
戏折里不都这么写的么。他和她分开多年,十年后她带着跟他一模一样的孩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破镜重圆,前缘再续,幸福美满。
可嘉欢却无奈发现,自己怎么都跟林铉不像。不过嘉欢开怀想,她大概比较像她早死的妈。
嘉欢不是没见过林铉,可今儿却是怎么看他都看不够。虽然她爹是个太监,这说出去有点儿不好听,但这不妨碍嘉欢多年梦想终于成真。
可是仙草……
嘉欢有些无奈,林铉的确是个变态。哪怕他是她爹,嘉欢也得承认。他如今对仙草这样好全是因为他把她认做女儿,可他若是知道仙草骗了他,只怕手指插脑壳都是便宜了她了。
仙草很显然很害怕林铉,林铉对她这样好她也不敢跟林铉说话。林铉却像是把一辈子的好脾气都给了她,倒是笑着说,“这是你宫外的朋友?叫什么名字?你若觉得无趣,便留她在这儿陪你些日子。”
“欢欢。”
嘉欢立马笑着望着他,抢先一步答道,眼底是拼命压抑之后的平静。她望着林铉,目光灼灼,
“草民名叫欢欢。”
林大人可千万要记住我啊。
谁知林铉见她抢答却是面上一凛,他完全是顾念她是仙草的朋友,倒也不多做苛责,只是道,“虽则碧城从前受你照顾,但你须得明白你的身份。她如今已是县主,你日后陪伴碧城必得尽心竭力,你可明白?”
嘉欢没想到他竟会这样说,一时间只是望着他。仙草见气氛不对,再害怕也只得大着胆子一头栽到林铉怀里僵硬撒娇道,
“那啥,爹爹,您就别吓唬她了。她初次入宫很多都不明白的。”
嘉欢本以为她下一秒就要亲身经历五指插脑壳了,可又亲眼目睹了林铉因为仙草忽然撒娇而多云转晴的脸。
她现在站在这儿,忽然觉得还不如被插脑壳。
林铉之前本在议事,闻言仙草出了事才赶过来。如今见是虚惊一场,便也离去了。
仙草巴不得他早点走呢,他一走立马兴高采烈地拉着嘉欢坐下。可是嘉欢却有些难过了,仙草望着她这样也不开心了。
两个人相顾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仙草打破僵局,“欢儿,你别难过。你就当可怜我,让我感受感受有爹是什么感受。不出半个月,我想到法子了,就全告诉他。”
仙草闭上眼,“要杀要剐,还是手指插脑壳,都随便他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嘉欢瞪了她一眼,“你我自幼一处,我爹不就是你爹嘛?再说了,他待你这样好,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仙草立马正色道,“欢儿,要不我发毒誓好了。我要是有一个字骗你,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嘉欢的背驼了,脱离道,“我不过玩笑罢了。”
仙草一把拉住她,逼着她看着自己,“欢儿,你是我仙草一辈子的姐妹。为了你死我也觉得值得,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半路出来的太监放弃你呢?”
“……那太监是我爹。”
“诶呀,不要在意这些。”
仙草大手一挥,她像是怕嘉欢不信似的又说,“欢儿,我的爱很少的,分给你了就没法给别人了。”
☆、布网
嘉欢最近有点讨厌自己。
她平生最讨厌的便是优柔寡断之流, 而在她不长的十几年内她也一向是当断便断, 然而最近嘉欢却越发觉得力不从心起来。
林铉便是其中之一。
老实讲,仙草待她那是没得说的。只要仙草有一份,那她嘉欢也一定有什么。她进宫不过短短几日, 可阖宫上下没有哪个敢把她当下人看的。她的风头也是不是县主, 胜似县主。
嘉欢和仙草带着怀安三个人在宫里无恶不作, 作弄地各宫鸡飞狗跳之后, 还是觉得不痛快。
嘉欢暗骂过自己小心眼, 可有什么办法呢?林铉待仙草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嘉欢只是看一眼便控制不住自己。
虽然她日日同仙草像是连体婴儿一样粘在一起,每日都可以看到林铉,可哪怕近在迟尺嘉欢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眼里只有仙草。
她刚进宫的时候热切地期望他可以记住她的名字, 但很显然如今的她在林铉眼里不过是个闲杂人等。不过是一个能逗他的宝贝女儿开心的闲杂人等。
林铉的感情炽烈尖锐又带有毫不偏离的目标性, 炽烈地嘉欢也无法自我欺骗他其实记得住她。
所以她并不怪仙草在被林铉关心时下意识露出来的微笑,以及她日益熟练的撒娇。他们彼此信任,越靠越近,他们之间没有丝毫缝隙留给她这个闲杂人等。
嘉欢最近尽量不在和辰殿内待,她偷跑出去的时候还要兼顾仙草。她不希望仙草觉得她心情不好或是如何,她只是想一个人呆着,毕竟要她控制着自己再去安慰仙草自个儿什么事都没有也太为难她了。
不过也多亏了仙草这女魔头在宫里无恶不作, 连带着嘉欢哪怕是什么都不做也是大堆的人捧着。毕竟她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陪仙草解闷儿,县主都任由人家随便动作,下人更是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睁了。
嘉欢最近还挺喜欢去一小花园儿处坐着的。那小花园比较偏,占地小不说吧还有一破旧戏台搭在中间。那戏台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产物了, 四个石柱上爬满了爬山虎,定睛仔细探看才可看见隐藏其中的斑驳红漆。
唯一的好处就是安静。
嘉欢只是想要安静,所以她每天天一亮就跑到这来双手托腮一坐就坐到半下午。这中间漫长又无聊的时光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宁静,她在这里什么都不想,只是坐着。看着肥硕的小雀儿跳到她的脚边、看着日影从她的右边移到头顶在一点点地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