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缨听出了他话里的与众不同,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床榻上的孟椒山,不可置信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孟椒山抬头望着她,头上满是细密汗珠,他瞪着傅红缨一字一顿道,“阿缨,你不会不明白……”
“他和林铉,皆是不世出的人才。”
“一个林铉狗贼就够大梁受的,如今时机未成,他和林铉还未完全勾结。倘若就此拖下去,待事情再无回还余地,你我妄为大梁官员啊!”
“倘若大梁因他二人了尽气数,我大梁子民由此为奴为婢,你我有何颜面面对先祖列宗?”
傅红缨听不进他的话,她一下站起来想要往外奔去,“你真是疯了!如今事情还有回还的余地,你如何狠得下心来要他性命!”
傅红缨的手一下被人拽住,她回头,只见素白的衣袖上沾着五个猩红指印。不知何时孟椒山手上的疮口又被撕裂,他的眼里有血有泪。
“阿缨,我也不愿承认,可你睁开眼睛看看……”
“……梦泽……已经不是旧时的梦泽了啊!”
孟椒山呜咽了一声,傅红缨仰着头感受着他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不行,他到底是梦泽啊椒山。你我三人自有一同……”
“阿缨!我们都变了!我们都变了!”
孟椒山虽然已经下令,可是他何尝不觉噬骨钻心。且不说他同聂澜自小被奉为“甄都双璧”,他们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孟椒山是家中独子,自幼在一众女孩子里周旋的人才能明白他对兄弟的渴望。
聂澜处处比他厉害,他从不嫉妒更是以他为荣。这么一个标杆一般的兄长形象忽然有一天变成了他们从前最唾弃的模样,孟椒山比谁都痛心,所以比谁都不愿相信聂澜当真堕落。
可是如今聂澜已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要与他分道扬镳,那孟椒山也不是怕死的懦夫。
聂澜,既然你执意将我们年少时的抱负踩在脚下。那我也不介意站在你的对立面,哪怕你权倾朝野,哪怕我孤注一掷。
孟椒山的心神稳定,他望着愣在原地的傅红缨,忽然笑了一下,“阿缨,你也不是从前的阿缨了。”
“你是大梁的镇远将军,是天下头号女官。”
“你,要对的起你手上那柄红缨枪。”
*
说来有些没面子,但嘉欢确实是第一次坐马车。
嘉欢一边感受着如坐云端的柔软,一边暗自咂舌侯府的阔气富庶。聂澜家的下人都能做轿子,可陈琳仙草可一回轿子都没做过呢。
嘉欢有些坐立难安,毕竟一个鼻孔都抬到天上的清影坐在她的身边。
嘉欢其实是有些羡慕清影的,毕竟大家都是当丫鬟的,怎么她就这么清冷出尘呢?嘉欢悄悄地打量着清影,学着她的模样抬抬头直直腰,还没半个钟头便觉得腰酸背痛没意思起来。
“清影姐姐,你也是第一次坐轿子么?”
“不是。”
嘉欢刚问出这话就后悔了。清影可是聂澜身边的老人了,嘉欢原在府里就听说了,说整个露华园的侍妾们凑在一起都抵不过一个清影姑娘。
这么一个红人,怎么可能跟她这小乡巴佬一样呢。
清影还是老样子,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嘉欢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想不想同她讲话。
但是娘们儿嘛,嘉欢觉得问题不大,哪个女人能抵挡八卦的魅力呢?
嘉欢反思了自己方才的鲁莽,吸取教训打算从女人们都喜欢的方面入手,于是故作玄乎状,“清影姐姐,你知道咱侯爷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娶妻么?”
似乎清影也没法免俗,嘉欢笑着看她终于江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却见清影冷冷道,“欢欢,我念你此次不过初犯,若是下次仍旧不知身份妄议主子,我可得打你板子了。”
嘉欢连忙点头问错,不敢再跟她说一句话了。这小姑奶奶太不好伺候了,不过闲聊嘛,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嘉欢第一次坐马车没一会儿就觉得头晕起来。她连忙掀开帘子,只见破黔在外面骑着马并排行着。
嘉欢想到聂澜之前让她锻炼身体的往事,立刻觉得拓宽骑马技能刻不容缓,于是招呼破黔缠着他教自己骑马。
“我这马儿脾气大,你又没骑过,你要是伤着了反倒不美。”
破黔挠挠头,面上似有为难之色,但架不住嘉欢跟个麦芽糖似的一个劲儿缠他。用时清影实在受够了她那张停不下来的嘴,便在旁边帮腔叫他教她。
破黔便顺势答应下来。嘉欢一听他答应了,立马高兴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高呼着让破黔带着她骑马。
嘉欢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儿就笑成了两弯水汪汪的月牙儿。谁看着都喜庆,破黔见她开心的跟只出了笼子的小雀儿似的,不自觉也兴致高昂起来,拉她上了马将她卡在自己的怀里,“坐稳了,摔下来也不许哭。”
“你当我是你呀,我才不会哭呢……”嘉欢话音未落,破黔已一鞭子下去,身下马儿啼鸣一声便一下飞驰出去。
聂澜本在轿子里养神,也听到了外面嘉欢兴致高昂的笑声。他心下有些奇怪,便打了帘子往外看,谁知正好看见破黔一脸傻笑地圈着嘉欢从他面前飞奔而过。
空气里还有嘉欢崇拜的声音残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破黔哥哥,你可真厉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破黔哥哥?
谁是她哥哥?
聂澜心想,成天就只会嘴上功夫,光说些甜言蜜语诓骗别人,本质上就是个小骗子罢了。
聂澜毫不在意地放下帘子,自个儿在轿子里哼起小曲儿来。
“……你怙恶不悛敢撒刁。贪恋荣华忘宗祧,杀妻灭子罪难饶……”
这曲儿聂澜倒是唱的尽兴,听到一旁的破虏耳朵里却是坐立难安。他看了一眼旁边仍旧若无其事地聂澜,想了想还是道,“侯爷……要不要找个人进来伺候?”
聂澜眉峰一挑,他扭头看了破虏一眼。就在破虏心里暗暗打鼓的时候,忽然听到聂澜赞许地说道,“去,把那小野丫头叫过来伺候。刚开始不还不愿来的吗?”
破虏得了令立马去跳下车去找他们。嘉欢玩的正在兴头上,忽然被叫停十分不高兴。她骑在马上,抹了把额头的汗不满道,“清影姐姐不也来了么?她伺候的肯定比我好啊。平白叫我做什么?”
破虏也不明白侯爷干嘛让她去伺候,在他心里嘉欢就是个难伺候的主,而嘉欢嘴皮子又厉害的很,他没一次吵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