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 / 1)

那病至今也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病,在医院折腾了大半年,医生束手无策。

黄妈去了一趟寿安寺,捧着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一点东西,从山脚一步一磕头,几千层台阶,磕下几千个头。

那天,天降大雪,漫天鹅毛翻飞。

到达山顶时,黄妈浑身雪白,几乎成了一个雪人,只有脑门上鲜红一片。

进了殿门,她跪在佛祖前,将那东西交给了佛祖,僧人念她心诚,念诵后还与她。

黄妈下山后,便将那东西戴上了祁时晏的脖子。

第二天,祁时晏病情开始好转,没多久就出院了。

不用说,那东西便是这块没有雕琢的羊脂玉。

这块玉本是黄妈进祁家时,老太太送的。

在祁家,这么一块玉几乎不值得一提,但在黄妈却是她的所有。

有时候人生病,不是身体出了毛病,而是在心。

祁时晏那么小,母亲离开他,他心里残缺了一块,是黄妈用她的心女娲补天似地补上了这一块。

祁时晏说,他丢不了,这块玉那天之后就像他身上额外的一个器官,他一辈子都不会丢。

那一刻,男人握起通透的羊脂玉,贴唇上亲了一下,深邃的眼里有着窗外雪花一样的莹亮。

那是谁也无法取代的。

夏薇内心震荡,难以想象一个玩世不恭的男人会有如此真挚的一面。

汽车到山脚下,两人下车。

踏上石阶,两边草木白雪繁花,寒风吹来,松枝颤巍巍抖落一树雪,如天女散花,偶有三两斑鸠飞过,发出响亮的鸣叫,给两人的登山之路增添一些乐趣。

一步一磕头,几千石阶。

夏薇看看脚底下,又放眼看去这层层叠叠,狭长曲折的山路。

那是一场虔诚与艰难的较量,是人与天的搏斗。

确不是她可以比得了的。

但她为他祈福的心总可以有吧。

花了一个多小时登上山顶,殿前日光倾洒,烟火缭绕,香客三五成群,或敬香,或磕拜,在普渡众生的传诵声里。

夏薇买了一把最贵的香,借烛火点燃,立于佛祖前,轻阖双眼,低眉垂额,将自己内心祈愿的心事托付。

祁时晏站一边,袅袅烟雾里,看见姑娘虔诚的脸。

先前上来时,他说了不信佛,这一趟单纯陪她。

他不觉得遇到事情求神拜佛能有什么用,就是当年,他也只是被黄妈的行为感动,而并非觉得是佛救了他的命。

只是此刻看着夏薇恭敬认真的表情,他忽然有所感悟,这缕灰烟化沉重为轻薄,人情淡漠里,寄走了一份精神寄托,留下了快乐。

夏薇睁开眼时,旁边的人轻轻撞了她一下,双手合十,掌心点燃了和她一样的香。

“你不是不信?”

“陪你。”

祁时晏轻轻笑,抬眸看去佛祖,心里祈祷说,若你真的灵,就让我的姑娘所有祈的愿都实现了吧。

殿上佛声低颂,香火弥漫,夏薇见他一本正经对着佛祖的模样,莫名有种浪子回头的既视感。

等男人生疏得把香插进香坛里,她挽过他的手从另一侧离开。

她没告诉他,自己祈求的是什么。

愿用尽我所有的爱和力量换取祁时晏平安,健康,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

寿安寺在山顶上,占地面积庞大,是唐朝兴隆时期的佛门古刹,历经千年变迁,几次焚毁几次重建,演变至今,黄墙琉璃瓦,翘檐尖顶,山风浩荡,气势恢弘。

两人将几个大殿瞻仰了一番,月老阁前有一棵千年槐树,树干上一圈一圈铁链上绑满了同心锁,枝头上更是挂满了红绸带,所有的祝福和祈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夏薇入乡随俗,在月老阁办了月老三事,第一件买了两把同心锁,刻上她和祁时晏的名字,锁一块,锁进了槐树身上。

第二件买了两条红绸带挂到了树枝上,第三件求了一根红绳,现场编了个简单的手链结,绑在了祁时晏的手腕上。

那冷白肌肤上乍现一根纤细的红,底端还垂着两颗菩提子,祁时晏摇了摇手链,抬高手腕至头顶,对着阳光大笑说:“这么一根玩意儿就想绑住我?”

四野苍茫雪海,阳光照在那红上,格外耀眼,也隐隐将那一抹红照透在男人的脸上,将他的笑无限放大,浪荡不羁。

夏薇不管他的话,拉过他的手,理了理衣袖,将红绳往里面塞了塞。

男人忽低头,另只手将她拉进怀里,压低声音:“不如你把床上功夫练练,用那个绑住我更有用一点。”

“祁时晏。”夏薇忍不住叫了一声,朝殿堂看去一眼,“佛门禁地,佛祖在看……”

话没完,灼热的气息侵袭而来,缄了她的口。

热烈,霸道,男人额前细碎的短发擦在她脸颊上,夹杂凛冽的寒风,像冰与火的交替,拧成一股刺激的电流灌入她唇齿。

夏薇浑身紧绷,不似平时那么放松,换谁能够自然得在巍峨肃穆的神明之下接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