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殿下，您不去跳支舞么？听说您的舞技与您的外表这般出众，摩奇皇家的公主们难道就没荣幸领教一下吗？”端着高脚酒杯走近，一身笔挺公爵服的塞西尔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向众人示意，低声与一脸冷清的艾格寒暄起来。

尽管旁人看不出任何不妥，但其间的火药味只有两个私下早已碰面的男人才能体会。冰山圣子目不斜视地望着舞动在舞池中的人群，冷声答着：“我的职责只是出席。我来了。”

言简意赅的回答让塞西尔笑意又加深几分。这个男人刻板到几近无趣，他的猫咪是怎么跟这人相处了几百年的？察觉到摩奇十五世正携皇后和几位公主走向他们，血族少爷很刻意地把声音提高了些：“唉。那真是很遗憾啊。本来以为能欣赏到圣子殿下的风采，早知道您行动不便，我也会劝诫陛下将宴会延期的。”

“哎呀，圣子殿下的身体有哪里不适么？本皇有不少出色的宫廷医师。需要帮您看看吗？”摩奇十五世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一步都会喘一喘。满脸横肉将他的眼睛挤得异常小，看上去总有种说不出的奸狡之意。

艾格淡漠地瞥了塞西尔一记。朝肥仔皇帝微微颌首，“多谢陛下的好意。我并无大碍。”

“看您气色不太好，应该是最近太辛苦了。唉，本皇也是太心急想与圣子殿下相聚，没有考虑到布兰特公爵所说的问题。是本皇的错，待会儿就让几个宝贝公主代本皇谢罪。最近胸口总透不过气，医师们都嘱咐本皇不要饮酒。请圣子殿下见谅。”

摩奇十五世笑着，脸上肥肉直颤，看得艾格凤眼微眯。斯坦大陆最大帝国的皇帝就是这德行么？嘴上说得客气，可字里行间都在应和那个叫塞西尔的男人的话语。他艾格什么时候被暗嘲过肉身不佳，还要沦落到几个长得歪嘴斜眼的女人来引诱？

冰山圣子冷淡地说着：“陛下身体不好。就请多加留意。圣殿近期事务繁杂，很不希望听到皇宫里再传出什么令人遗憾的消息。也不劳烦几位公主殿下陪伴，我不习惯身边有太浓厚的气味。再次谢过陛下的美意。”

被噎得只差吐口血来表示郁结，摩奇十五世讪笑着，几乎看不到眼珠的细眼里隐藏着深深的恨意。一干公主面色尴尬，她们明明喷了风行商会推出的最好闻的香水，这个不近人情的莱特圣子也太难伺候了。

塞西尔饶有兴致地观看着，没有半分出面打圆场的意思。犀利的眼力，毒辣的应答。如冰雕般的男人竟也有这一面，还真是令人惊喜。

“陛下，既然布兰特公爵大人也拨冗现身，我们不妨就请公爵大人代我们皇室招待圣子殿下吧？毕竟两位年轻才俊交流起来会更轻松自在些。您不是跟我说过，希望今晚圣子殿下就像在圣殿一样自在么？”稍上了点年纪的皇后微笑着替皇帝丈夫解着围，目光飞快扫过丝毫没有大臣自觉的塞西尔。心底再不满，也完全没展现在脸上。

“噢，赞美光明女神。本皇的皇后就是明白本皇的心意，本皇是高兴过头，才忘了圣子殿下也是年轻人。那本皇先去跟韦德大祭司阁下聊聊，圣子殿下请便。”到底是一国之主，摩奇十五世很快顺着妻子给的台阶下来，像是完全不介意刚刚听到了疑似毒舌诅咒他会翘辫子的话语。

暗叹着所有皇室中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位皇后陛下了，塞西尔风轻云淡地接过了话：“请陛下和皇后陛下放心，我一定会招待好圣子殿下的。”

招待，么？艾格颌首送走这堆烦人的苍蝇，冷静地看着被誉为血公爵的狠辣男人。他晃了晃杯中的清水，声音不大地说着：“你不像是会效忠摩奇皇室的人。利用他们想摆脱圣殿的野心，暗中完成自己的目的，就那么有成就感么？”

“哦？您太美誉我的另类忠诚了。您似乎从不曾掩饰您的怀疑和想法，看着别人惊慌失措，就那么有成就感么？”塞西尔不软不硬地原话奉还，眼角余光看到部分蠢动的花痴大军，水晶般纯净的紫眸闪过些讥诮。有这座冰山在，还真能挡不少乱撞的飞蛾，看来以后得多利用利用才好。

血族少爷注意到的聒噪女士团，又怎么能逃过艾格的眼？狭长而魅惑的凤眼浮上了丝丝阴霾，艾格很不愉快。他很厌恶身边总是莺莺燕燕或花花草草的男人或女人，所以，小小的娘亲一直都是他敬而远之的对象。如今他的未婚妻走了她娘亲的老路，他又该怎么把深陷迷途的爱人再唤回来？

“听说公爵大人三月曾经离开过帝都，您的专属座驾夜魅马马车，之后也是从亚曼峡谷的势力范围驶出的。没有在那时碰上，我很遗憾。”艾格真的觉得挺可惜的。这个男人身上明明带有小小的气息，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的实力在全盛时期，或许滥情的下作男人早就是一团灰烬。

塞西尔何尝不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阻止了冰山圣子和猫咪的碰面，或许肖恩和塔米那两个家伙就不能趁虚而入，双双攻陷了他的女人。

想到情报网传回的消息，血族少爷就觉得窝火。猫咪公开宣示了与两个兽男的亲密关系，虽然他一直都听她在说这事，但他这不是还没点头么？他的小野猫有点不乖呢……

带着难以言状的情绪，塞西尔话里有话地暗示着：“谁说不是呢？如果能带着我心爱的女人与您相见，那该是多么美妙的际遇。”

127 看不见硝烟的战斗

悠扬的乐曲，飞旋的裙摆，弥漫在空中的醇香酒气，盛装打扮的男人和珠光宝气的女人。一切都在明亮的魔法水晶灯辉映下，显得奢靡不已。

就在这样最高规格的宴会中，却有两个与之格格不入的男人同坐在一角，各自占据着柔软舒适的单人沙发，身边空旷得像是仅有两人的相见。

远远的，一个清秀的女孩正在阳台小声抽泣。她刚刚终于鼓起勇气，跟只见了一面就深深迷恋上的公爵大人搭话。或许是她的社交技巧太青涩，又或许是她不够迷人，那个拥有一双极美紫眸的男人只是漠然地说了句，她吵到了他和圣子殿下的交谈。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年轻的血公爵神秘得连当今皇帝都可能弄不清楚他的一举一动，更无从谈起他的喜好之类。帝都中有名的名媛或交际花无一不是铩羽而归，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女孩，也难怪那俊美无俦的公爵大人对她漠然相待。

就在这时，一个摆动着妖娆水蛇腰的女子悄然走近，伸手搭住了女孩的肩头，魅惑地说着：“亲爱的小贝蒂，你躲在这里偷哭，谁又能看得见你的心碎？”

“玛姬姐姐，我，我失败了。布兰特大人讨厌我，他，他看我的眼神冰冷得像看待最低贱的平民。我……”女孩断续说着，哽咽的声音里带着令人垂怜的沮丧。

妖媚的女人眼中闪过不耐，声音却依然温柔得如同最贴心的姐妹，“噢，我的小稚菊，怎么能因为一个不恰当的搭讪就断了你对那位大人的爱慕呢？来吧，跟我去喝一杯。我会跟你讲讲蔷薇庄园传来的消息，要来么？”

“玛姬姐姐，真的吗？您的意思是我能知道布兰特大人的日常生活？”被叫做贝蒂的女孩急切地抓住了女人的手，还挂着泪珠的脸庞瞬时生动起来。

女人浓厚的睫毛遮去了眼底的轻蔑。妖艳的红唇一张一合：“当然，如果你不来，我只好跟莉莉丝她们分享了。唉，本来只想告诉你一个人的。”

“我陪您！什么都好！请您千万不要把这些消息告诉别人。”贝蒂飞快地拭去脸上的泪迹。满脸视死如归。

女人媚笑着，亲热地挽着女孩的胳膊走向了热闹的会场，心底却也有些许困惑。风姬大人，单凭这么一个白痴女孩，真的能把血公爵拉到我们的阵营中来么？

这不过是一个无人注意的小插曲，更多人的目光依然投注在两个无论是外貌或气势都势均力敌的男人身上。

艾格即便是坐在沙发上，也像端坐在王位上。加上无论任何场合都饮用清水的习惯，生活的严谨可见一斑。他已经看到第三拨女人前来邀请塞西尔共舞了，本以为这血公爵是个花花公子，却不曾想此人对待女士完全没有所谓绅士风度。

“我很意外。”艾格冷淡开口。他和塞西尔的针锋相对被不知趣的女流打断，他并没有听到公爵大人有关那位心爱之人的更多言谈，说不清心底是想一探究竟还是不再深究。

晃动着高脚酒杯里如血般殷红的酒液，塞西尔慵懒地陷在沙发里，不咸不淡地说着：“意外我的处事风格？之于我而言。女人只有两种，我唯一的爱人和与我无关的人。圣子殿下不是一样深得其道么？”

艾格没有回应，因为他的想法确实跟眼前的男人如出一辙。除了小小。他基本上无视了所有其他异性。那个娇俏的身影从最初闯入他的世界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并不觉得枯燥或乏味，相反，他甘之若饴。

“倒是男人……”塞西尔见冰山圣子没有回话的意思，悠哉挑起了话头，“或敌或友，或两不相干，就光明圣殿与奥尼亚帝国的友好来说，殿下认为有交集的我们会处在什么样的位置？”

“我不介意手染鲜血，只要理由充分。”艾格有些答非所问。凤眼瞥过血族少爷时带了明显的威示，“所以，请小心谨慎。”

“我该说我好怕么？”塞西尔微笑，突然想起曾经以孩子模样厮混在斯沫身边的日子，眼中泛起了溺得死人的温柔。

没有错过他蓦然的眼神变化，艾格眸色微黯。利落起身，“言尽于此。我该走了。”

塞西尔看了看时间，怀表上的指针指向的数字还不到十点。看来传闻中圣子殿下每天十一点前必定会上床休息的事情，可信度很高。多无趣的男人啊……

“我送您。”懒懒站起，血族少爷整了整华丽的外套，一副好主人的架势。

“不必了。”艾格一口回绝，走过塞西尔身边时，他用极低的声音说着：“我不会任由无关紧要的人破坏我的规则，公爵大人，请不要以身试险。”

没等塞西尔回话，冰山圣子就带着一身冷冽阔步离去。没被知会到的摩奇十五世只能看着那个不打招呼就走的背影磨牙，在看到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手插裤袋地也朝门口去，实在忍不住心中的郁结，小声地骂了句脏话。

不受控的男人对上难应付的男人，胖皇帝只好寄希望于这两人最好斗个你死我活，省得他像个白痴一样被光明圣殿牵着鼻子走。不过，最好是塞西尔能解决这个麻烦的圣子。

平民也受洗？开什么玩笑？！要是真的有神，世间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灾祸？再说，像他这样英明神武的皇帝，不是最该被神恩宠，万寿无疆么？

摩奇十五世往自己脸上贴着金，暗中招来了自己的死士，跟上了行踪经常飘忽不定的公爵大人。哪怕被甩了无数次，他还是坚定地想把这个年轻俊美的男人掌控在自己手里。

前公爵突然宣布将爵位继让给从没见过的生面孔，就躲到了布兰特家族的领地不见人，作为皇帝的他当然有怨言。但这位叫塞西尔的年轻人狠准决绝的作风却是他喜欢的。阿尼森家族最近也是因为塞西尔的雷厉风行才有所收敛，光明圣殿在帝都的扩张也因为他的强势阻拦才被迫暂停。他其实很需要这个年轻人替他扫除障碍啊……

胖皇帝正很欢脱地活络着自己的小心思，也有人将一切都看在眼底，端着酒杯继续与身边的人畅饮，相谈甚欢。两个出色的男人先后离开，个头不高却处处透着成熟男人魅力的又一位公爵力压一众毛头小伙，成了又一个目光集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