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绯站着没动,“你的车,我还敢坐吗?”她可不敢忘记上次坐孟嘉荷车,被她一通折腾的事。
孟嘉荷听她这样说,也想起上次的事情,心里愉悦到忍不住的笑起来。“许绯,你上了我的车,我要是还让你全身而退,对于我跟你,都是一件不合适也很失礼的事情。”
许绯嗤之以鼻,能把耍流氓跟性侵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变态,除了眼前这一个,再没别人了。
“上来吧,”孟嘉荷下车打开车门,示意许绯上车。“我向你用人格保证,绝不会做出上次那样的事情。”
许绯见惯了孟嘉荷的套路,但有时候也会脑抽的相信,比如此刻,她竟真的相信孟嘉荷所说的,躬身坐进了副驾驶。
第0005章 被踹了一脚
情欲与爱欲并非是相同的一种欲望,你可以对一个人产生情欲,但很难产生爱欲,爱是从心底产生的。
“所以,林纾最后为什么放弃追查下去?她知道了真相,也得知了一切,却眼看着凶手离她越来越远,她目送着凶手离去。书里写到,她手中持着枪,却迟迟没有扣下扳机,而是用一种充满爱意的复杂眼神目视着李立成的背影离开自己的视野。”霍黎端着咖啡,咖啡的热气模糊了许绯的面容,让她看不真切她的神情。林纾是《暗夜无边》里的一个女警察,童年不幸目睹到母亲被凶手残忍杀害。她长大后,投身于警界,致力于与犯罪分子打交道,爱上了上司督察李立成,却没想到,她一路追踪的杀母凶手就是自己的枕边人李立成。霍黎深信,当一个作家动手创造自己的作品时,一定会将自己的一部分放在书中的某一个角色身上,多数作者把自己投射在主要角色之一的身上,但翻看《暗夜无边》这本书时,霍黎察觉到,一个不起眼,甚至没有结局不知去向的小女警才是作者投影的化身。
“林纾恨他,她必然是恨他的,但她同样矛盾的爱着他。枪管那么沉重,她好不容易将它抬起来对准李立成的背,瞄准了心脏的位置。指节僵硬着,她浑身颤抖,想要扣下扳机。但她试了,努力试了又试,直到胳膊酸痛到抬不起来。李立成一次都没有回过头,他好像天生自信,丝毫不怀疑女人会扣下扳机。”许绯轻声说着,眼前恍惚起来,好像自己就站在那个下着大雨的夜里,她看着林纾站在走廊里,端着枪,咬紧了牙关,却怎么也开不了枪。雨下的好大,唰唰冲着,从头顶一路灌下去,淋湿了林纾的全身,雨水在下巴滴答答的流着,落进了她的脖子里。
霍黎认真思索着许绯的话,“枪声响了,但没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所以,那声枪响,是林纾对准了自己,还是冲着李立成消失的方向开的?”她有此一问,是因为书的最后,是主角孙浩阳听见有人说看见了跟林纾很像的一个女人,但他找过去,只是远远看着那个他人口中很像林纾的女人,他看了很久,说了句那不是她,然后就转身走了。
“或许有很多种可能,但不论哪一种,都是人们心目中那个女孩的结局,顾老师特意没有详细写出她的后来,或许就是为了让读者猜想。”许绯顺着霍黎的话说着,但并没有告知心中所想。因为那声枪响不管是对准的林纾自己,还是李立成离开的方向,灵魂里的那个林纾都死在了那个雨夜。
霍黎见许绯这样说,笑了一笑。“你不用提防我,这本书谁写的,大家都清楚的很,你又何必急着撇清。再说了,顾叔叔把你放在我这里,那么你就可以信任我。他把你遭遇的一切早早告知了我,不然我上个助理用着还很顺手,”她耸了耸肩,做出无辜的神情。“我可以说,我脾气很好,她绝不可能是因为忍受不了我才离开的。”
许绯本还觉得自己不应该跟霍黎说太多,但没想到自己的底细对方一清二楚,顿感尴尬。“这段时间麻烦霍小姐了。”不过转头细想,她又觉得这个人只是在诈自己,顾老师绝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更不可能拿着自己的事情到处说。
霍黎将杯中的咖啡饮尽,口齿间满是微苦的香气。“把它拿去洗了吧。”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旋转的皮质椅子,看起来十分高大,将霍黎整个人淹没了。
“对了,”在许绯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霍黎叫住她。“你可以放心,我是不会跟你上床的,我对女人没兴趣。”她说完,才将目光重新放到屏幕上。
许绯脸腾地一下红了,“那正巧,我也一样,不会同自己负责的作家上床。”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的就离开了。“说的好像我对女人很有兴趣一样!”她把杯子放在水槽里,折起毛衣的袖口,开始清洗咖啡杯具。
“由树打量着女人冷峭的侧脸,那像是结了霜,封了冰的面容,便是自己的神明,藤野老师,她这样呼唤,似乎只要是这样呼唤,神明就会回应自己的期盼,但她叫了好多次。藤野只是看着她,站在原地,霜雪裹着风灌进了身体里,好冷啊,她的脑子里这样想,面前的年轻女人,仰着青春的脸庞,中长的发丝被风凌乱的吹着,像是山野间的游鬼,在空旷的茂林里一遍遍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踏出一步的话,就可以,心里有一道声音这样说着。她踏出了一步,张开了双臂。于是游鬼像是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归宿般,砰的一下冲进了藤野的怀中。年轻的,热情的,充满着活力的身体,洒在床单上禁忌的汗水,藤野听着她一遍遍的喊着自己藤野老师,那颤抖的,娇媚的,发红的眼角,揪紧泛了白的指尖,婀娜像是猫的身体,柔媚的在她身下迎合着,指尖探进去,她像是古书中的神明一般在其中搅动着湖泊,播下自己制造的风暴。”霍黎是年轻一代的作家中极具才华,又相当聪明的一个。她早早意识到国内文学界现今的不堪,传统文学的没落,新兴的网络文学充斥,快节奏的,凭着主角意志就可以呼风唤雨的小说如今似乎更能迎合现在的读者。所以,她没有选择在国内发表自己的文章,而是拐了一条路,去了日本文学界发展,十九岁就凭着一部描写青春懵懂恋爱的小说《我想踹翻那个人》获得了芥川新人奖,其后更是稳扎稳打的在日本占据了地位。二十二岁的时候,又依靠《迷途》这本推理小说,成功转了型,并在国内也拥有了稳定的读者。
跟三个出版社签了约,她目前的压力很大,有五本小说在写,还有即将开拍的电影剧本等着她动笔。所以,这也是她为什么急着找助理的原因。说实在的,她不太喜欢许绯,因为她向来讨厌那种不能掌控自己人生的人。姜耀把她带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只是一低头,就留意到许绯颈后的红印,还有那些青紫,都在一一诉说着女人在见到自己前,曾经做了什么事情。当然,她还没有脑残的认为是为了给自己当助理,所以许绯跟姜耀睡了,搞了潜规则那一套,她只能从脑海里搜索信息,然后得出,大概是跟哪个作家睡来的痕迹。顾叔叔把人给她,只是说了让她多照顾许绯一点,其他的都没说。只是谈话的时候,霍黎下意识的觉得许绯瞒她,本来想诓她一下,但也没得来有用的信息,就算了。
章节写到一半,霍黎停下笔,许绯洗个杯子怎么那么久。她合上电脑,踩着楼梯下楼找人,看到许绯坐在楼下的书架前翻着一本书,那是她的出道作品《我想踹翻那个人》。她只是坐在那儿,身影娴静优雅的落在眼中,捧着书的神情,是那样专注,目光随着字行流动,偶尔因为书中纪子的可笑行径而轻轻笑出来。于是霍黎的胸腔中涌现出跟纪子一样的冲动,那种情感来的突然又剧烈,胸口热热的,闷闷的,情绪复杂又难受,她轻轻走到许绯身后,就像纪子踹裕人那样,朝着许绯的背踹了一脚。
许绯被她踹的身子一倒,要不是有书架扶着,必然倒在地上,她惊恐的朝后看去,只看到霍黎冷淡的神情。“快点上楼给我准备资料。”说着还用一种鄙夷又嫌弃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真是的,第一天上班就给我偷懒,顾叔叔怎么想到给我找这样的人。”说着,就转身先去了楼上。
这个人绝对是有病吧。
许绯呆呆看着霍黎的背影,就算自己看书入神,那么提醒一句就行了,何必动脚踹自己。
霍黎一上楼,就想要把脸埋起来尖叫,自己都做了什么蠢事。但是,刚才她就是想要那么做,也那么做了。她通红着脸,期待许绯上楼的速度慢一点,至少等她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许绯上来了,霍黎赶紧打开电脑装作写作的样子,她余光瞥到许绯艰难的捧着一堆资料,她的动作笨拙又迟缓,走起路来,还有些像喝了酒似的的轻飘,然后就那么摔了,平地摔在了自己面前。霍黎没有上去扶许绯,而是没忍住的笑了起来,在许绯觉得丢脸到脸烧得通红,又忍不住的揉着膝盖痛呼的时候,她幸灾乐祸的觉得,许绯活该,甚至还想她摔的更惨一点。
第0006章 雨夜花
当一个人沉浸在一件事情里的时候,是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的,等许绯将霍黎要用的资料整理归纳完毕后,才留意到已经到半夜了。
霍黎戴着一副蓝色的粗框眼镜,正在电脑前写着东西,许绯没敢打扰她,静静地将自己的桌面收拾好,就准备离去。
“你要走了?”
“霍小姐,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霍黎一看时间,确实很晚了。“我送你。”她摘下眼镜,合上电脑,没有在意许绯的拒绝。“这么晚了,我不送你,你指望鬼来接你。”
将车开出车库,许绯正站在路边的石子路上等她,衣裙被海风吹得鼓囊起来,她收拢了风衣抵抗寒意。“这边靠着海,天气比较阴冷,你来了几次,怎么还学不乖。”霍黎叹了一口气,从车后座找到一件白色羽绒服,丢给了许绯。“脸都冻白了,赶紧穿上吧。”
许绯想婉拒,但霍黎见她不动手,已经将衣服抖了抖裹在了许绯身上。“上车吧。”
抗寒的衣物,加上车内的暖气,许绯的身体逐渐暖和。车里的广播被霍黎打开,调到了音乐频道,电台里主持人评论着歌曲,这一期是经典怀旧曲目。没一会儿,便开始播放一首老歌《东山一把青『19ゞ49ゞ25』》。
“东山呐一把青,西山呐一把青,郎有心来姐有心,郎啊咱俩好成亲哪,哎呀哎哎唷,郎啊咱俩好成亲哪......”
柔媚的女声自车内音响里传出来,落在两人的耳朵里,许绯其实是不爱听歌的那类人,与其说是不爱听,不如说是害怕听,怕被戳中心防,从而痛苦难过。她觉得音乐是最能击中人心灵的一件东西,音乐是给快乐的人听的,绝不是给她这类失意伤心的人听的。
电台里的女声还在唱着,“今朝呀鲜花好,明朝呀落花飘,飘到哪里不知道,郎呀寻花要趁早啊,哎呀哎哎哟郎呀,寻花要趁早啊.....”许绯揉着额角,汗流了出来,她将身上外面的羽绒衣脱下来,勉强自己冲霍黎笑了笑。“有点热。”
霍黎见她额角有汗,不疑有它。
电台里的歌切换了,她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因为下一首歌而眼圈泛起了红。
邓丽君的嗓音从电台里窜出来,唱着《雨夜花》。
她头疼欲裂,又不知道怎么跟霍黎说将音乐关了。只能生生忍受着,那首歌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扎在她的心上。
“雨夜花,雨夜花,受风雨吹落地。无人看见,每日怨嗟,花谢落土不再回。雨无情,雨无情,无想阮的前程。并无看顾,软弱心性,乎阮前途失光明。”
“许绯,许绯,许绯?”霍黎叫了许绯几次没有回应,她一转头,顿时吓得赶紧将车靠在路边打开双闪停了下来。许绯的脸色惨白,面上冷汗涟涟。“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
许绯拉住她的手,摇头示意不用。“霍小姐,我没事,老毛病而已,麻烦你把电台关掉,我可能会好一点。”她只是头疼,因为只要一想起孟嘉荷做的那些事情,她的头就会疼。
“真的不用去医院?我看你脸色很差。”霍黎还是不放心,她打开导航搜索了一遍附近的医院,准备开过去。但许绯拉着她,一个劲的拒绝,很是抗拒去医院,她也只能作罢,好在关掉电台音乐声消失后,许绯的脸色渐渐好转起来,霍黎松了一口气,继续开车。
霍黎的车停在许绯的公寓楼下,她静静地看着许绯进入大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启动车子回家。
许绯几乎是一路踉跄着回到公寓的,她捂着嘴,泪不停的滚落。“并无看顾,软弱心性,乎阮前途失光明。”这一句歌词一遍遍的在脑中回旋,她来不及脱鞋,扔下包,就冲进了盥洗室呕吐起来。
孟嘉荷电话打了没人接,短讯无人回,在家里空等了半宿,又见许绯坐着别人的车回来的,本来还一肚子气,可见许绯一进门,什么都顾不上的冲进盥洗室,听着里面的呕吐声,她有些欣喜,又觉得不对劲,因为如果是怀孕,孕吐也太早了一点。她跟着许绯身后进了盥洗室,轻抚她的背。许绯却像是猫一样突然炸毛,反应激烈的一把将她推开。“滚!”她双眼通红,脸上挂着泪痕,看起来是那么的楚楚动人,勾人心魂。孟嘉荷何尝被人呵斥着说过滚,大小姐脾气即将发作,又被许绯的这幅神情勾得忘了,只把人往怀里搂,好行事。
许绯被困在孟嘉荷怀里,她一改往日的顺从,在孟嘉荷怀里又打又挠的,不让孟嘉荷碰自己。
“你发什么疯!”孟嘉荷的脖颈上被许绯抓出了血印,右侧脸颊上也火辣辣的疼,流下了血。她一把箍住许绯的手,将她的手固定在墙上,不让她动弹。“怎么几天不见,脾气又涨了不少?!”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狠色的逼问许绯。“刚才送你回来的是什么人?这么晚回来,你们在外面做了什么?!”她想着,想着,就想到许绯赤裸着身子在别人的身下婉转承欢。偏偏许绯不怕死的贴着她的耳朵说,“你怎么想的,就是怎么回事。”孟嘉荷瞬间暴怒,眼都气红了起来,她一把将许绯摔在浴缸里,然后不管水是不是冷的,就打开水龙头放水,花洒喷射出冰冷的水流,从上往下的浇湿了许绯的面容,她跌落在浴缸里,脚骨碰撞到洗手池的边上,产生剧烈的痛意,水流从上落下,她被呛到,不住的咳嗽起来,呕吐的酸味在鼻腔中蔓延,她手撑着浴缸的边沿,试图站起来,又被孟嘉荷按了下去。衣衫被水浸透,泡在冰冷的水中,许绯的身体开始哆嗦起来,发丝凌乱的糊在脸上,脖子上,黏糊糊的贴在肌肤上,难受极了。但她始终倔强的不肯开口服软,她一次次的试图起身,一次次的被孟嘉荷按下去。
孟嘉荷的衣物也被溅湿了,浴室的地面上都是水,一片湿漉漉的。她见许绯冻得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极了落水的小动物,火气稍微消了一点,便开始下手准备脱许绯衣服。许绯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自己。孟嘉荷就算力气再大,但这样弯着身子,到底不好操作。她拧紧许绯的双手,四处看了看,便将许绯从浴缸里提拎出来,那具滴答滴答不停落水的柔软躯体颤抖着贴在她身上,许绯的脚一沾地,就疼得几乎站不住,孟嘉荷对她的呼痛声置若罔闻。动作灵活的将许绯脱了个精光,又抽了许绯的风衣腰带,将她的双手捆起来,重新把人推进浴缸里。灯光照耀下,许绯赤裸的身体莹白如玉,孟嘉荷见她身上没有痕迹,怒气才消了一半,但她只要一想到许绯方才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口,那点子的怜惜全部变作一种将对方制服,变得服服帖帖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