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一郎约她们两个人见面,肯定是有工作上面的事情要说。
“有件事要向你们报告,那就是我升任主编了...”
“恭喜!”两人异口同声地向他道了喜之后,又忙问道,“那么之后负责我们的编辑是哪位?”
本山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自然还是我负责,只是以后,恐怕会有顾及不到你们的地方,如果发生了那样的情况,还希望你们能够多包容我一点。”这两位作家是现如今出版社最大的两棵摇钱树,他怎么可能会拱手让人。
许绯跟霍黎互看一眼,还是决定问问本山那件事。
前几天日本文学圈发生了一件使人悲痛的事件,年近五旬,创作了二十多年的水木心老师因为电视台胡乱改编自己的作品愤而自杀。
许绯虽然不太在意自己的作品被影视改编,只要钱到位,她一向是很好说话的。但是,如果她的作品被人改到支离破碎到偏离她创作的主题,那么她也是不能忍受的。
至于霍黎,她当年第一本小说就吃了出版社跟电视台的大亏,一度痛苦绝望到了想要放弃作家的身份。后来还是好友本山明美联系自己做编辑的哥哥本山司一郎协同她处理,才解决了那次的影视改编纠纷。事情解决之后,霍黎就立刻与那家出版社终止了合约。在前辈的帮助下更换了出版社,跟司一郎合作到了现在。但也因为那次电视台过分的无耻行为,如今除了特意为电影而写的剧本,其他的小说,霍黎是一律不放权改编的。
“我们听说了水木老师的事情。”她们知道司一郎不是那样的人,但万一出版社哪一天态度强硬地要卖她们作品的影视改编权,身为作家,她们是无力与出版社对抗的。
司一郎看着面前满脸担忧的两个人,有些好笑,“你们这是兔死狐悲吗?”说完,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日本电视台这次确实太过分了,当然这次的事情会发生,主要原因就是电视剧编剧太过于自大,不把原作小说的作者水木老师放在眼里。而出版社方又毫不作为,才导致了这次的悲剧发生!”
那位编剧的名声在文学圈内向来不太好,但因为长相好看,又极其擅长人际交际,总能把电视台制作人哄得心花怒放的,所以经常有好的原作小说不幸落在她手里让她改编。本来就是优秀的作品,即使被她乱改一气,也还是处于及格线的作品。只不过这一次,是一向珍惜自己作品的水木老师的作品被她修改到面目全非。作家求告无门,反被她泼了一身脏水,引导不明真相的网友网暴。伤心绝望之下,竟选择了用自杀来证清白。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其后电视剧编剧漫谈节目的内容。
“原创作品很辛苦,但又想做原创,所以想拿有原创的作品改编成原剧。”
“不想跟原作作者见面,我在乎的是原作,又不是原作者。”
“原作者是最没用的东西,只会妨碍我工作。也不是没有好的原作者,死了的,或者不说话的原作者,才是好的原作者。”
“谁会想见川端康成、村上春树这种人啊,感觉会啰啰嗦嗦讲几个小时的话,然后提一堆可笑的要求。”
“所谓的作家,都是外行。他们哪里懂我们电视编剧的辛苦啊!”
这种言论一出,在整个文学圈,无异于是投下了一颗炸弹,导致作家们纷纷在社交媒体软件上发表了对编剧跟电视台的不满言论。而他们出版社的编辑们也正因为这次的事件头疼呢,除了安抚手底下义愤填膺的作家们,还要商讨出今后如何杜绝此类的事件发生。不要说作家跟电视台了,有时候他们这些出版社也会上电视台的当,明明谈好的条件,也会在拿到改编权之后变脸不认帐。
司一郎知道许绯跟霍黎问自己这件事,恐怕也是担心她们的作品被出版社不负责的卖掉,被人随意更改。而他今天约她们见面的目的,也正是为了使她们放心创作。“我珍惜你们作品的心情,是不亚于你们的,关于这点,请你们安心信任我吧。”作家与编辑是相辅相成的搭档,一本优秀而又畅销的作品,是大家共同努力才达成的成果。他成为编辑的那一天,就发过誓要珍惜他出版的每一本书。
有了他的保证,许绯跟霍黎都安心了。
霍黎看了看窗外,有人来接她了,拍了拍许绯的肩,霍黎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走。“升职礼物,我跟许绯合送给你哦...”拿起餐厅椅背上的外套,她跟司一郎拥抱了一下。“再次恭喜你升职...”
吩咐司机先送许绯回去,霍黎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车内的气压有点低。许绯闷笑不语,她大概知道不说话的魏小姐为什么生气,但她也知道霍黎是绝对不知道魏小姐为什么在生气。
快到她住的地方了,许绯从后视镜见霍黎还是一脸莫名的模样。忍不住偷笑起来。“我到了,魏小姐,我们下次有空再约...”她打开车门,终究是没憋住笑意,回头对着霍黎眨了眨眼,幸灾乐祸地道了一句。“霍黎,祝你好运。”
霍黎本来还在想为什么魏寄商一副生气的模样,听许绯那样说,好像她生气还跟自己有关,这下是更摸不着门路了。
“你为什么生气啊?”她可怜巴巴地问妻子。
第0042章 孟父病危
这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不跟别人打交道。
就算霍黎跟自己结婚了,也依然是拥有着独立灵魂的人类,而不是变成她的所有物。
即使明白这种道理,可是她还是会吃醋妻子跟他人的亲密之举。一点都不想看见霍黎跟人拥抱的场景,哪怕知道那只是朋友之间感情好的互动,可就是看不顺眼,想要下车把两个人分开,然后将霍黎紧紧抱住。
因为是我的,所以不准任何人接近。
自己跟不喜欢心爱的玩具被他人碰触的小屁孩没区别。
心里满是这种别扭又嫉妒的想法,自然不能直接告诉霍黎,而那个向来不喜猜测他人心思的人,只怕是如何也不会意会到自己这份难以言喻的占有欲。
魏寄商苦恼着瞪了霍黎一眼,引来后者的疑惑,“魏寄商,你是不是生理期到了?还是最近太累,内分泌紊乱?”论气人,霍黎是一流的!
“孟庭城病危了...”厌烦母亲一直给自己打电话的孟嘉荷,在第一夜之后,就选择暂时屏蔽孟母的电话,也无意去看她发来的那些讯息。
多年不管外面事物的孟母,联系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孟嘉荷助理的电话,让她代为转达孟父病危的消息,请孟嘉荷速速回国。
许绯闻言一愣,她上前几步握住孟嘉荷的手,“订好机票,回去看看你父亲..”在孟嘉荷张口的时候,许绯打断了她。“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哪怕只是见一面,说几句话。”说到这里时,许绯红了双眼。她哽咽着一再重复,“哪怕只是见一面。”父母车祸身亡,当她从英国赶回家的时候,迎接她的是太平间里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她知道入殓师已经尽力为父母收拾仪容了,可是那些青紫的瘀痕、斑驳的伤口、灰白如石膏像的肌肤,肿胀到都快辨认不清的面容。一切都让她不适应,不想承认躺在那里的是自己的双亲,可所有的身份特征都在提醒她,那是她血脉相连的双亲。绝望萦绕心底,她扑倒在父母身前哀哀哭泣,瘫软到无力走出那冰冷残酷的太平间。
孟嘉荷都快忘了上一次见到这个名称为自己父亲的男人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很久很久,遥远到都像是远古时期的事情。啊,对了,高中时她见过男人搂着自己的情人,送他那引以为傲的私生子来她就读的学校初中部入学,他们般配到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或许是留意到有人打量,孟庭城看着不远处的女儿,轻轻挥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开车离开,疏离又自然到跟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一样。
“嘉荷,你来了。”她印象中有很多孟庭城的样子,发怒摔东西的,跟母亲面红耳赤吵架的,气急后暴跳如雷摔门而走的,但唯独没有这样瘦削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他的生命岌岌可危,随时会离开人世。方才在病房外,母亲拉着她语无伦次的哭泣,她从那些破碎的言语中,得到了这样的信息。“嗯...”她启唇想喊男人一句父亲,可是张不了口,只能别扭地挤出一句,“孟先生。”多么荒诞可笑的称呼,如同他们形同虚设的父女关系一样。
孟庭城努力扯唇笑了笑,如今细看,才发现女儿眉眼里多处都肖似自己。“嘉荷,我知道说出来你不信,但是我爱过你母亲,也爱过你。”人生只有到了最后一刻,好像才能坦然面对自己。
他的谎话真实到让人想要相信,孟嘉荷眼眶一热。“孟先生,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病痛的折磨,在他身上似乎没有体现出来,他只是含笑望着女儿,平静地诉说着,“我从出生时,你爷爷就将我的人生规划好了一切,从上学读书、结交朋友、大学志愿选项,甚至就连妻子都是他安排好的。”不间断的说话让他耗费了太多精力,孟庭城捂住胸腔猛咳了一阵子,才又虚弱地接着说道,“但我对你母亲很满意,我甚至爱着她。你知道吗,不止我很喜欢你妈妈,你爷爷也很喜欢她。她漂亮优雅,也很体贴人,招人喜欢是应该的。”孟庭城说到这里时,眼中突然流出了泪,声音痛苦又沙哑。“可是为什么,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想不明白啊,嘉荷,你爸爸我真的想不明白....”
那是他新婚后的半年,因为父亲安排,他去德国出差了近一个月。那个项目换一个负责人过去也可以,但父亲执意要他过去监督。他依依不舍的离开家中,原本想带着妻子一起出差,但却因为宋爱玉在他们临出发时病了一场而做罢。在德国,他废寝忘食的工作,与妻子分离的每分每秒,都让他备感相思煎熬。所以趁着拼凑出来的时间,他回了家中。临近深夜了,家中除了守夜的帮佣,都睡着了。他让佣人不用管他,兴奋地往自己的卧室一路快走,想要给妻子一个惊喜。可是当他走到自己卧室的门口时,房门却自己打开了,一向对他严厉但是也不乏疼爱的父亲,居然深夜穿着睡袍从他的房中走出来。孟庭城如遭雷击,他面色苍白呆站在原地,不敢想象父亲对自己的妻子做了什么。
“是庭城啊...”父亲见到他,笑了一声,像是很满意于某种事物。“贵族的女孩子还真是跟寻常人家的不一样,肌肤娇嫩,身姿柔媚,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孟庭城似是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话,他急忙冲进自己的卧房。妻子沉沉睡着,但被面下的她赤身裸体着。痛苦愤怒使他想要去找父亲问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心中的懦弱却让他连房门口都走不出去。
他怔怔坐到天亮,一直到妻子呻吟着醒来。
“头好疼...”妻子抱怨地揉着头,见到他,却立刻高兴地跳下床。“庭城你回来了!”
她虽然嫁给了自己,但偶尔还是小女孩心性,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寸缕未着,便连忙扯着被子裹住自己。
心中满腔怒意,可孟庭城还是强迫自己笑了一下。“怎么头疼了?”他抬手想要为妻子舒缓一下,陡然想起昨夜的事情,便触电般的缩回了手。
“不知道,昨晚不知为什么,感觉喝完牛奶后,就十分疲累,早早睡下了,也许是睡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