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兰斯洛特干完这些再回来的时候,徐浩让他用火盆升起火,拨出兰斯洛特给他的那把匕首,用高温给它消毒后剜掉了伤口边缘失去活性的腐败组织。兰斯洛特能看明白徐浩在清理伤口,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清理之前要先把匕首拿到火上去烧的举动。

兰斯洛特没有作声,理智的知道自己不行的事情就应该放手让能行的人去做。可接下来的事又让他不明白了,他看到徐浩拿着从农妇那里要来的针和线,正在把高文的伤口像缝布一样缝拢。

古怪又不可思议的伤口处理方式再一次震惊到第一骑士,他仍然很明智的没有作声,安静的站在徐浩身后一边观察一边等待,以防徐浩有任何需要用到他的时候。就在观察的时间里,他看到缝合的伤口渗出的血水变少了,伤口也不再豁着口子显得狰狞十足,古怪的小农夫所采用的古怪办法很明显的在起到好的作用。

“兰斯洛特,去村里找点酒。”徐浩头也不抬的打着结,掏出兰斯洛特给的匕首割断线。手术缝合用的缝合法和打结法他全都只会一种,还是因为在大学因为踢球受伤被送到医务室被校医缝针时,在一群好事的同学起哄下非要冒充硬汉不打麻药硬缝,痛得死去活来才记住的。

幸好高文也用不着麻药,徐浩可没那种东西现在给他用。他晕得非常彻底,针线在皮肉里穿剌拉扯时他仅仅是伤口附近的肌肉因疼痛而微微抽搐,人没有醒过来,也就不会挣扎着扭动给徐浩这个外科新手制造更多的困难。

听到徐浩的话,农妇飞快的看了徐浩一眼后又低下头,纠结着用什么样的称呼喊徐浩才对。最后仍是选了最习惯的,满脸犹豫的开口:“老爷,没有那个。”

徐浩一拍头,酒在中世纪是奢侈品,贫穷的乡村有不起。所以想用来消毒和降体温的优选东西就没有了,只能选择其它。便又道:“那就用布团蘸着冷水擦高文的额头、胸口,腑窝和大腿根,直到体温降下来。”

“兰斯洛特,一会儿树皮水熬好了以后分成两半,一半冷却后用来擦拭高文的伤口。处理干净后包裹伤口的布条也需要用没使用过的这种水来侵泡后才能使用。另一半喂给他喝,每隔四小时一次。葱、姜、萝卜须熬的汁也这样处理,和树皮汁交替着来。”

兰斯洛特应了声,和农妇一起按徐浩的各干各的开始工作。农妇的儿子跑进跑出的送东西,每次路过徐浩时都要慌一下,忍不住要偷看他。

一切都在慌乱中,又在徐浩的吩咐下有条有理的进行着。

经过强行降体温的方式,高文的热度退了些。再用徐浩配制的蜂糖盐水灌进高文嘴里,体液得到了补充,能量也得到了补充,再摸着高文的胸膛时,变得有些力量的心跳让兰斯洛特又惊又喜的发现梅林所采用的种种办法全部都有用!

心中不由得大定,再一次去检查高文的状况时心里竟生出一种只要有徐浩在,高文就一定能活来的念头。

而现在的徐浩则看着几种草药熬制出来的褐色药汁犯了难,这玩意儿究竟能不能吃呢?赶路外加救人,他现在已经十足的困乏,却仍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思考。

树皮汤汁那边没问题,徐浩忘了那种树叫做什么名字,只在一次科普的电视上看到过,说它富含天然的水杨酸,煎的汁具有阿斯匹林的效果。虽无法跟阿斯匹林相对,可它确实能镇痛、退热、抗炎。再加入百姓用来消炎驱肿,本身确实有着些许天然抗生素效果的葱、蒜、萝卜这些食物熬煮而成的汁水,可以用来当作口服消炎药用。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找不到真正的消炎药吃,只能用这个代替。

而褐色药汁,从理论上来说,它是可以吃并且有治疗效果的。几种草药里,有止血草,锯藤,星见苋,独目头和蕃赤参。它们有止血的,养血的,消炎的,提气的,催发生命力的卖药给他的药铺老板这么说,对伤口愈合有很好的作用。借着兰斯洛特的虎皮,他不敢卖假药给自己,所以徐浩才会理论上认为它可以吃。

但实际上徐浩完全不敢肯定这样眉毛胡子一把抓的放到一起瞎折腾出来的最终产物真的能不能吃。药性这东西非常之复杂,复合药性更是复杂中的复杂,即便是老中医都慎之又慎的需要辩证药性才能配药,更何况他这样毛脚假郎中。

徐浩瞪着碗里汁液,好吧,它闻起来跟中草药汁的味道很像,苦得让人想死的那种相像。把这个给高文喂下去,他很怕把高文给毒死。但不拿这个喂高文,他又实在是无计可施。喂与不喂,成了两难的选择。

想到这里,徐浩不由得对着手里药汁叹气,心里万分的盼望着它真能有他想像的效果,除了这个他想不出更好的东西了。所以嘴里忍不住低声念叨着,当真是带上了最虔诚的祈祷心情:“别是毒药,别是毒药,一定要有效果,要有效果啊,求求你,全看你的了!”

大概是想得太专注,又真正的诚心诚意在祈祷它能具有希望的效果,在他全神贯注的瞪着手里的药汁时,药汁突然无风自动微微的旋转了起来,像是有一个无形的搅拌器在搅拌着它一样。它越转越快,液面的中间形成了一个小旋涡,并很快扩大成一个旋涡,在徐浩手里的药碗里诡异的旋转着。药汁的颜色由此从褐色往透明那个方向迅速转变。待完全透明后它又反了个方向继续旋转,颜色由透明越来越混浊的向着白色过渡,直到变成清稀的乳液样液体才停了下来。

徐浩看得目瞪口呆,我操,这也太魔幻了吧?这是在上演药水大变身,从王老吉凉茶直接变成了娃哈哈营养快线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巨痛袭向徐浩脑门,那感觉就像是插在台搅蛋器在他脑子里疯狂的搅拌,等把脑浆全搅碎了合匀了又用泵往外抽合起来的痛苦。特别是最后被抽吸的痛苦感实在太强烈了,痛得徐浩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僵在那里,无助的感受着脑子里翻天覆地的痛。

到了这个时候,机敏如徐浩这样的人已经明白自己所穿的梅林身体应该真是具有什么特别的力量,它通过力量的转换把褐色药汁从王老吉凉茶变成娃哈哈营养快线,成为了另一种具有神秘力量的东西。所付出的代价应该就是自己脑子里让人死去活来的痛,以及伴随着巨痛被抽离出去促使发生变化的精神力。

它,应该能对高文有用!

强烈的巨痛和精神力被抽离,双重伤害之下徐浩只觉得眼前发黑,很有可能马上就要晕过去。

趁着自己还清醒着,徐浩弱虚的喊着兰斯洛特:“把这个给他喝下去。”

兰斯洛特在高文身边守着没看见这些,听见徐浩的喊声从高文身边过来,走到一半就低声惊呼:“梅林,你流鼻血了!”

“是吗?”巨痛之中徐浩没有感觉到鼻子的异常,神志不清的闻言后无意识伸手抹了一下鼻子,回手果然看到手背上一片赤红。他道:“今天晚上是危险期,你一定要守好他。我”

话音未落,眼前的兰斯洛特出现了重影,由一个变成许多个。徐浩再也坚持不住,眼睛一闭垂头就栽了下去。

鼻子底下好痒!

徐浩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流鼻血了,但它不该这么痒才对。使劲的摇头想躲避鼻子底下那种挠来挠去的痒,它还是固执的一直挠着自己的鼻子,不管他怎么躲也躲不开。

阿嚏!

徐浩打了个喷嚏,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视线所及之处,先是一根洁白的像是天鹅羽毛那样的东西,就是它伸到自己鼻孔底下在作恶。

捏着羽毛的是一只修长而皮肉均匀的手,徐浩敢发誓,他从没见这样一只好看到完美的手。手模的手跟它相比,能被轰杀成渣。

顺着它继续往后看,连着它的是完美的小臂,完美的上臂,连着完美的肩膀,完美的脖颈,最后看到一张完美的欧式深轮廓脸庞。

徐浩木楞楞的看着对方,他知道这很荒谬,可除了完美以外他实在找不出其它可以形容这个相貌看上去雌雄难辨的人的体态容貌之美。哪怕他长着张西式面孔,徐浩还是想往他脸上套用一个很古意的词来形容他的容貌和气质,谪仙。

本以为兰斯洛特已经达到了俊美的极限,哪知道竟还有人上之人,比如眼前这个,还能俊美出另一番天地!果真是帅无止境么?

那个完美的西洋谪仙裸着胸堂,侧躺在徐浩对面,一手支着脑袋歪着头笑吟吟的看徐浩,另一只手拿着羽毛逗弄着徐浩的鼻孔,眼里满满的恶作剧似的眼神。

“噗!”他喷笑了一声才又道:“醒了?”

意犹未尽的缩回手,像是徐浩醒得太了些让他有些失望,那张让人看不出究竟是十八岁还是三十八岁的脸露出很是遗憾的表情。

徐浩一脸的懵逼的看着他:“你谁啊?”

“我么?”他用纤长的手指夹着那根白羽毛摆来摆去在空中比划着,玩味的笑:“我应该算是你的父亲。”

什么叫做应该算是?占我便宜吗?

“我还是你爷爷”徐浩突地瞪大眼:“你在说中文?!”

“嗯哪!”他点头:“在这个世界里,凡是你会的,我都会。凡是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都知道。”说罢,漫声低吟起半阙词:“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徐浩看得眩目,做着吟咏破阵子前半阙这种骚操纵的他帅得一塌糊涂,那气度,那容貌,让人控制不住想跪舔。

没继续念下半段,他惋惜的叹:“真美!现在我能读懂它里面美到极致的意境!可从这个世界里出去后就不行了。我会变得连一句中文都听不懂,嗯,大概仅能念出你的中文名字叫徐浩,还记得中文这个词代表着它是另一个世界的华美语言。”

这个世界?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