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眼神暗了暗,这女人还真是,给他当娘当上瘾了,早晚教她知晓,他已是一个男人了。

乖顺背过身让她瞧了伤处。

华容一瞧心里便有数了,伤势并不严重,只是瞧着吓人,青紫一片,抹了金疮药活血化瘀即可。

她想着他还是个半大小子,细皮嫩肉的,应当是要娇气些,仔细替他抹匀了药。

斟酌着说起昨日的事:“你父皇他……”

华容只觉得自己昨日信誓旦旦,要给他一个说法,不成想后来不了了之,有些抹不开面子。

她实在是过于好懂,有什么全写在脸上了,萧衍笑道:“母妃不必多言,儿臣都懂。”

他这脾性也实在是过于温顺了,似乎是早有预料,竟是连半点怨怼也无。

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曾生怨吗?”

“从前儿臣只想好好活着,没有旁的想法,如今得父皇垂怜,有母妃照拂,已是万幸。”

少年湿漉漉的眼里满是感激之色,溢美之词不断,华容一时有点恍惚。

她,有这般好吗?不过这小子嘴还挺甜的,夸得她心花怒放。

嘴唇上翘:“你知道便好,你若是一直这般乖顺懂事,日后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萧衍抿着唇,有些羞赧地点点头,华容没忍住掐了把他腮边软肉,端的是一派母慈子孝。

他一早便知道,华容其人,高傲又护短,只要顺着毛捋,被她纳在羽翼之下,自然受益匪浅。

父皇此举倒是便宜了他,从她的庇护再到华家的助力,一切都朝着他的预期发展,只要他继续扮演一个恭谨温良的孝子,他想要的终究会得到,可他改主意了。

桀骜不驯的美人,却愿意为了一人小意温柔,他如今算是体会到老皇帝为何那般宠爱华容了,除了她背后的势力以外,这种反差想必极大地满足了父皇的虚荣心。

华容如今待他,就像对待一只听话的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在见识了她对父皇的一往情深后,他却是不满足了,从前他十分鄙夷,可如今他想着,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父皇能拥有的,他为什么不能沾染?

像父皇这样卑劣的人也配旁人的真心相待?

父皇有那么多女人,他也不贪心,就只要这一个,何况抢夺人妻还是向父皇所学,日后若是父皇知晓了,也不该怪罪他才是。

0059贵妃×皇子(8)妄念

萧衍近来做了些实事,一些朝臣对他称赞有加,这也是头一回真正入了他们的眼。

他的年岁也不小了,翻了年便是十七之龄,若换了旁的皇子该是加以封赏、出宫建府了,皇帝萧琮却是不痛不痒地赞了几句,只说此事不急。

萧衍不卑不亢,面上瞧不出半点不满。

上京,天香楼。

尚书令嫦湛面色欣慰,亲手为萧衍斟了一杯茶。

“殿下做得很好,韬光养晦这么久,也该让陛下和朝臣们看看您的本事了。”

萧衍接过来,谦逊道:“全都仰仗嫦大人指点。”

嫦湛颇为可惜道:“臣和一众同僚尽力斡旋,此次仍是没能让陛下松口,允您出宫建府。”

这个老狐狸,惯会做人情,三分好也能说成十分,吃不得半点亏。

面上感激:“此事倒是不急,有劳嫦大人费心。”

“殿下,您如今还与老臣如此生分吗,您这些年受的苦臣都看在眼里,只是陛下一意孤行,臣也无可奈何。日后臣定当尽心襄助殿下,早日得偿所愿。”

“若您不弃,私下里就唤老臣一声祖父罢,终究是血浓于水。”

萧衍从善如流唤了声“祖父”。

嫦湛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从前冷眼旁观,现如今倒是跳出来认亲了,不过是看他好拿捏,想扶持他上位,自己好做国丈把持朝政罢了。

见目的达到,嫦湛又提点他:“殿下,您如今在华贵妃名下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华氏功高盖主,一个注定无子的宠妃,或许您可以尝试拉拢华氏,若您在宫中有什么不便之处,尽可吩咐嫦禧。”

萧衍眉心一动,温声应了。

嫦禧便是如今玉庭轩那位贵人,是嫦氏特意从族支里选出的美人,刚一入宫就被封了贵人,风头正盛,数次让华容吃瘪,他正好有事要她去办。

一连在外奔波了半个月,他想她想的紧,从她那窃取的小衣早已没了气味,也不知他的好母妃有没有想他,怕是一门心思扑在他父皇身上罢,嫦禧这女人最好有点作用,别教他太失望才是。

进宫后他先是觐见了萧琮,没说上两句话就让他退下,他乐得如此,直奔长秋宫而去,到了地方才发觉不对劲。

阖宫上下,都透着股不同寻常的冷清,宫人们皆是面含忧色,神情恹恹。他这才知晓华容因残害皇嗣降了位分,人也被禁了足,萧琮不许旁人探视,他自然也是进不去的。

到了晚间,他从偏门混了进去,一路隐进内室,才寻到自斟自饮的华容。

她不施粉黛,脸上晕着薄红,只着一身素白里衣,肉眼可见的失意寥落。

他叹了口气,他既喜欢她的明媚热烈,一往情深,可也最厌她这一点。

在她目光始终追逐父皇的时候,飞蛾扑火般,既愚蠢又天真,可笑的是,他喜欢上了这样的华容,深爱父皇的华容,因她对旁人的深情而心动。

他夺过她的酒壶,低低唤了声“母妃”。

华容抬了下头,怏怏道:“是你啊。”

“我陪母妃喝罢。”

她牵强地笑了下:“你不行,你还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