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打到第三十几鞭的时候,男人已经没有力气喊了,整个人翻着白眼倒在地上,一时之间也不知知道是不是死了。
忽然间原本有些嘈杂的院子气氛一下子变得冷了下来,原本还有窃窃私语的对话,此时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而变得静若寒蝉。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除了陈半佛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这次他并没有抽烟,只眼神淡漠的瞥了一眼地上晕死过去的男人,才淡声问道:“还有几鞭?”
马三爷将嘴里还剩下的半根烟扔在地上狠狠用脚踩灭,迎上陈半佛那永远看不透的黑色的瞳眸,“十四鞭,虽然已经交代人将三公斤重的鞭子改成两公斤,但继续打下去只怕这人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一边说着一边嫌恶的瞪着地上那人。
陈半佛了然的点了点头,才道:“直接拉出去吧,扔医院门口,这人以后就不归帮里管了。”
马三爷对他的话没有半点儿意外的,毕竟这人自打被扒了上衣后,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个“粉仔”,洪山会当初建会的时候虽然曾经也做过不干净的买卖,也曾在这条线上搭上金三角以及东南亚那边那边的势力,但最后为了帮里日后的发展,早在十几年前张驰真就禁止洪山会旗下的任何一家公司,以及任何一个人碰触这条线,这也是为何当初临近九七年香江进行势必大洗牌,各方势力遭到上面各种打击整治的时候没有被一网打尽的的最根本原因。
顾笙一开始并未察觉出此人的异样,一直到这人在挨了好几下鞭子不断的开始抽搐,且浑身上下冒着虚汗后,那苍白的脸色实在不正常,且此人身材瘦弱,眼底挂着不自然的青灰,整个人一副被掏空只剩下皮囊的样子,这让顾笙不禁想起当年还在二局曾跟着余鱼前往禁毒所会面一个在某任务中为了深入敌营得到线索而不得不一步步陷入深渊的前同事, ? 刚到的好时候那名同事刚巧犯了毒瘾,那副抽搐不断打颤的模样跟眼前的男人如出一辙。
这场热闹看到此也终于落下了帷幕,顾笙刚要重新上楼,却忽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用扭头也知道这股视线的来源处。
眼皮子微微轻抬,与那冷漠的眼神对上,目光交汇之中没有暧昧也没有缠绵,仿若彼此不认识的陌生人。
顾笙嘴角扯了扯,一抹极为轻蔑的笑意出现在嘴角,最后才挪开目光选择上楼。
而她所看不见的背后,原本那双平静无波的黑色瞳仁却猛地一缩,视线一直紧锁其背后,一直到她的身影没入二楼楼梯处。再看去,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偏执与独占也彻底消失殆尽。
奇怪的是,院子里发生的那一幕并没有影响到顾笙的睡眠质量,大概是这些年潜伏在洪山会已见惯了各种血腥与残酷的刑法,现在虽然是法治社会,但洪山会作为曾经香江最大的黑道势力之一,自然有着各种惩戒那些窝藏各种贼心跟不安分因子的人,顾笙就曾经亲眼瞧见洪山会第五堂口,也简称执法堂的骨干手执剔骨刀进了暗室,再出来的时候,剔骨刀是干净的,那骨干的身上也是干净的,但出来的那一身衣服却早已不是原本的那套,而被拉进去的那个人犹如死鱼一般被人拉着出来,浑身仿佛浸过水似的,冷汗将全身衣服早就打湿,完好的衣服压根就瞧不出哪里有受伤的痕迹。
早上醒来并未见到陈半佛,反而是被钟家的一通电话叫回去。
打电话的人是钟田山的新太太,这钟田山也就是时任香江总督, ?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明年便要退休,钟田山在自己太太死了之后保持高风亮节与痴情的人设十余年,但最后居然在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宣布与小自己二十几岁的某杂志社副主编在一起,且宣布消息的同时便决定订婚,这消息当时轰动整个香江圈。
今日并未让章程开车送自己,只是将放置在洪山会的几辆豪车之一的保时捷开走,她在洪山会附近曾购置过一套公寓,因公寓车位紧张,所以当时车子全放在洪山会这边,一辆保时捷,一辆玛莎拉蒂,另一辆是早几年前一个热烈追求过张玫瑰的富商送的法拉利,只是平日里都是章程接送,所以这些车子的除了基本的养护外压根就没有开过几次。
车子开出去不久便看见身后跟着另一辆黑色的皇冠, ? 顾笙嘴角嘲讽的扬起,知道这是陈半佛的人,昨晚上之后,陈半佛特意给她调了另一批人暗中随行,据说都是从各个堂口筛出来的精英,水平在大部分成员之上。
因他们车子进不了钟田山的小区,所以最后停摆在小区附近。
顾笙下了车,今日她稍微捯饬打扮了一下,毕竟下午还得去参加一个商业兴致的交流会,虽然在香江媒体的稿子里都将她形容成一只花蝴蝶,但实际上张玫瑰早些年的确努力拓展自己的交际圈,也积极的利用钟家的关系跟洪山会的威慑力投资了不少公司,实际上即便有一天跟钟誊离婚,她自己手里的的钱在香江也能过得十分的滋润。
刚踏入大厅,便听到夹杂着浑浊气息的呵斥声。
“你真是,你以为她是谁, ? 既然想着离婚?!我告诉你,在我卸任之前,你绝对不允许跟张玫瑰离婚,就算你头顶着绿帽子,也得把这口气给我咽回去,张玫瑰对我们来说还很重要,你这节骨眼给我安分点,否则我饶不了你!”
第284章
第284章
父子俩的变脸还是在顾笙踏进来的那一刻完成的,从极怒到心平气和甚至带着几分和颜悦色,宛如一脸慈爱的老人看待家里最疼爱的子女,钟田山不愧是在政界摸爬滚打三十几年的人,这喜怒的转变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顾笙表面上佯装着不在意,嘴角轻轻的勾起,依旧很有儿媳样的朝着这位去年刚满六十的老人家微微躬身,如今她的身份还是钟家的儿媳,姿态自然是要放低一些。
钟田山脸上眉尾还未收敛彻底的狠厉淡了不少,虽然从来不屑于这个脑子空空只有一副好皮囊的儿媳,但谁让张玫瑰与洪山会之间的密切关系,叫他不得不让张玫瑰继续做“钟家人”。
张玫瑰落坐在钟誊对面的位置上,这个微妙的距离叫钟田山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皱,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反观之钟誊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对于张玫瑰此时保持距离的姿态只觉得气不打从一处来,这女人如今仗着有陈半佛撑腰,已经可以公然在外头找男人养小奶狗,自己只不过跟个女星保持亲密关系,却要被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他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顾笙瞧见他那副模样就知道钟誊这段时间日子应该不好过,虽然已经坐上议员的位置,但却依旧不是内阁核心成员,加之钟田山最晚明年年底就得退下,钟家势力已是日薄西山,钟田山尽管已经尽量在自己退下来之前为儿子布局,可惜钟誊不是钟田山,政界人脉稚嫩,手段也抬不上面,钟家已经是穷途末路罢了。
钟家这辈子的巅峰是出过一个香江总督,但也仅此为止。
钟田山之所以反对钟誊离婚,不外乎就是想牢牢地抓紧张玫瑰背后的洪山会,与逐显衰势的钟家不同,如今的洪山会可谓势力触及香江商政黑三界,据说这次新晋的几名议员就与洪山会关系紧密。
“玫瑰啊,你有一段时间没跟钟誊一起回来吃饭了。”钟田山放下手中的茶盏,含笑的目光在她脸上划过。
顾笙则笑道:“这段时间是有点忙,公司人事重组,我作为股东也得参与进去,还有就是张太太跟刘夫人有让我帮忙跟她们一起搞慈善活动,这几天跑了好几处福利机构。”
“是张董的夫人跟刘参谋长的太太么?”钟田山微感诧异,张氏集团向来眼高于顶,与钟家这种九十年代崛起的豪门不同,张氏在香江本土可是有着悠远的历史,甚至在清末的时候还出过两广总督,且张氏八十年代产业遍布香江,三十多年前净资产就高达几百亿,现在手里紧抓着最大的两个贸易港口的交易权,至于刘参谋则是前几年内地调任到香江的驻港部队一把手,虽然香江跟内地分两个制度,但实际上此人不到五年时间就手握香江百分之六十的兵力,香江警司这边也逐渐归纳于其下,可谓手段雷厉风行。
没想到张玫瑰跟两人的夫人如此交好,这倒是叫钟田山惊诧不已,本以为张玫瑰平日里只会参加各种无聊的聚会晚宴,可实际上她社交手段堪称一流。 ? 如若钟誊与她离婚,其钟家的损失不可估量。
张玫瑰这边刚点头,钟誊就冷笑嘲讽:“不过只是跟一群富太太打打麻将,再去福利院露个脸,找几个狗仔拍个照写点美文章,内容一顿天花乱坠,将香江的花蝴蝶吹嘘成救苦救难的大善人,这种手段不知多少太太用过,只是不知道你这次能从兜里掏出几个钱,去年给敬老院的那笔款项还是用咱们钟家底下公司的,一共挪了三百万港币,这次又想要多少?”
顾笙没理会钟誊的冷言冷语,只瞥了一眼腕表,才道:“我快到时间了,抱歉啊爸爸,我改日再来看你。”
还未等她站起来,钟誊又眯着眼道:“这么赶时间,谁知道你是急着回陈半佛的身边,还是着急跟昨晚上见过的那个男人私会。”
钟田山怒瞪一眼儿子,差点就将手里的茶盏砸过去,便呵斥道:“你给我闭嘴!”
张玫瑰吁了一口气,挺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望着钟誊,脸上笑意清浅,她今日的妆不浓,只是口红依旧选的明艳的颜色,十分惹眼,更衬得五官精致却不乏大气。
“钟誊,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但也有说,夫妻本是同林鸟,这一千多个日子咱们搭伙过日子也算是各取所需,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如今咱们关系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也能做到好聚好散吧。”
钟田山心里“咯噔”一声,猛地看向张玫瑰,嘴唇翕动,却又在她眼中看见了前所未有的坚毅跟冷然,与以前见过那个嘴里总是唧唧咋咋不厌其烦说着各种时尚跟名牌的儿媳妇判若两人。
钟田山心里如此想着,钟誊更是倏地回神她的话,抖着唇道:“你……”
“离婚的具体事项会有助力替我处理,离婚协议也已经快递到你公司,你得空看一下吧。”顾笙抓起搁在一旁的爱马仕包包,笑得依旧巧笑倩兮,只是不像是跟钟誊协商的语气,反而是单方面的通知他要离婚而已。
干净利落的从钟家的院子里出来,顾笙听见大厅里骤然响起的呵斥声,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又看见钟誊涨红着脸跑出来。
顾笙摇着头笑了笑,直接打方向盘往前开,钟誊一个箭步冲上来,双手紧紧的扒拉车窗,气喘吁吁道:“张玫瑰!你几个意思?”
顾笙目不斜视,语气淡然:“离个婚而已, ? 没必要紧张,反正你也已经当上了议员,我跟你的关系也点到为止咯,日后你找你的小情人,我也可以自己去洒脱,两全其美,总好过当表面夫妻过日子,约个会还担心被娱记写出轨偷情。”
“离婚?你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你从此不是钟家儿媳,你也不是豪门媳妇,更不是议员太太,你不过是生活放荡的张玫瑰!”钟誊气得两侧太阳穴青筋暴起,语气也颇冲,说到一半甚至挂上冷笑。
顾笙手指点在方向盘上,面色如常,慢吞吞“嗯”了一声,“知道啊,不过我不在乎了,钱够花,男人也不缺,所以你有啥让我可图可留恋的?要身材,要脸蛋,你……有么?”
最后末尾的语气带着的嘲讽笑意叫钟誊想要伸手将这死女人给扯下来,但谁知道张玫瑰直接一脚踩上油门,又摇上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