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雨声，没有尖叫，他看见了荣傅，搭着他的肩在晃，所以刚刚才有恶心感。

他拍掉了荣傅的手。

“抱歉……”荣傅愣了下，“我见小也在连廊下睡着了，怎么都喊不醒，还以为小也又发烧了。”

“你流了很多汗。”

荣傅摸了摸邬也的脸，手指滑过少年侧颈，甩掉几滴晶莹的汗珠。

邬也后知后觉地捂着闷痛的胸口深呼吸，他想起来了，今天早上他去找荣越算账，结束后要离开荣家时，荣傅突然打电话来，说有东西要送给荣越，让邬也在荣家等一会，他要带邬也去个地方。

毕竟才高烧过，在荣宅连廊等荣傅的邬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可能因为又和荣越发生了身体接触，才做了个噩梦回忆起那个被荣越强上的那晚。

以及爸爸妈妈发生车祸的那个场景。

邬也弯下腰，又开始干呕，这两天没怎么吃饭，他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本就单薄的身形看起来更为消瘦。

荣傅拍着邬也的背安抚，发现了不对劲，轻声问道：“小也，怎么了？”

少年闭上眼睛，抬手死死捂住嘴止住干呕的欲望，片刻后，他放下手撑着膝盖，说话时疲倦至极的语气似乎能被风吹散。

邬也说：“荣傅，我们的这种关系，你想保持到什么时候？”

36

“我们的这种关系，你想保持到什么时候？”

荣傅没有立刻回答邬也的问题。

他低头，从芋〆圆正里西装内袋里抽出手帕，仔细擦拭少年颈后的汗珠，淡淡的木质香调随着他的动作散开，好像在无声地安抚着什么。

擦完后，荣傅将手帕仔细叠好，重新放回口袋，这才抬眼看向邬也，语气温和：“小也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邬也冷淡地说，眼神里透着疏离，“你要带我去哪里，现在去吧。”

说完就摆弄起手机，似乎对接下来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荣傅笑了笑，抬手去碰邬也的指尖，自然得已经成了习惯，仿佛邬也还是那个在外面玩到忘乎所以的小孩，他遵从邬教授的指示去绑架玩野了的小孩，每次就是这样把邬也强行拽回去的。

那只小小的手在他掌心里渐渐长大，已经足够与他十指相扣。

“别碰我！”邬也猛地抽回手，一声低吼打断了荣傅的回忆。

琥珀色眼眸抬起来，与荣傅记忆里截然不同的敌意在里头燃烧，像被秋日烈火染红的枫叶，灼人又刺眼。

“荣傅，你不在意丑闻的话，我还要脸。”邬也冷冷道。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笑容，“小也，我就是害怕你会被他人多嘴，才会收养你。”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轻佻起来，“否则，我应该……包养你。”

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邬也气得手指发抖，他毫不犹豫地抬手，巴掌甩向荣傅的脸，然而因为用力过猛，脚下踩空了台阶，身体失去平衡，挥出去的手居然被荣傅顺势握住，整个人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小猫尖利的爪子从男人脸色挠过，是比一个吻还要轻柔的力道。

“这可不怪我，”荣傅笑得愉悦，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小也自己扑过来的。”

他手臂稳稳揽着邬也的腰，轻巧地将邬也从悬高的连廊上抱下来，现在两人站在同一个平面，邬也想扇他就要将手举高了。

荣傅知道邬也最讨厌抬头看人，少年发育期时曾经常追问他长高的偏方，可惜邬也直到从清甜的童音变声为现在的清冽，在荣傅面前，依然还是那个能被拎着后领夹在胳膊下面的小孩。

也是已经被荣傅享用过的……他的小孩。

“好了，”荣傅在邬也推他之前收回手，“跟我走吧，小也。”

周围还有荣家的佣人不时走过，邬也抿住唇，放弃了继续跟荣傅计较，跟在男人身后离开荣宅。

门口停着荣傅的车，因为邬也坐车会应激，荣傅说：“两个路口，很近的，我们走过去吧？”

邬也却在他的车前停了下来。

冰冷的机械造物静静地停在这里，巷外远远传来交错的鸣笛声，像很多把尖锐的刀子同时刺入耳膜，扎出金属碰撞的巨响、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妈妈微弱的呼唤。

邬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了荣傅的胸膛，男人伸手盖住他的眼睛，“这边走，小也。”

“不……”邬也捂着闷痛的胸口，低声道，“你开车带我过去。”

他必须跨过这道坎……被恐惧控制的人只会一事无成。

荣傅没有多言，揉了揉邬也的手心，拉开车门，扶着微微颤抖的邬也坐上去，再转到另一边坐上驾驶位。

车子启动的瞬间，邬也闭上了眼睛，靠在座椅上，指尖紧紧攥住衣角。

路程不过五分钟，荣傅开车也很平稳，但邬也还是在未停稳时就捂着嘴冲下了车，胃里翻江倒海，他深深弯下腰，冷汗从额角滑落。

他想吐，荣傅又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把他的手腕都捏痛了，邬也忍不住要骂这个神经病是不是不分场合地发情，一个气味清凉的药筒贴到了他的鼻下。

柑橘淡淡的果香拂过了邬也翻涌的胃部和沉重的脑袋。

“心理作用会导致身体不适，”荣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不止情绪可以控制你的身体，小也，药物也可以。”

“你别拿着晕车药跟我说这种似乎很高深莫测的话行不行……”邬也虚弱地说，“显得我很矫情。”

两人同时笑出了声，气氛短暂地轻松了几秒，邬也先沉下脸，把荣傅推开，倒是顺手拿走了男人手上的药筒，冷冷说了声“谢谢”。

“没事，”荣傅看着邬也的眼睛认真道，“小也，我希望你早点忘掉那些，我想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邬也移开眼睛，他没有回应荣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