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小杆子叫起来,“这是姑娘未婚夫的弓箭!东家姑娘可宝贝了,从祖宅一直带到这里,说姑娘未婚夫是在上京的武将,能拉几百斤的弓,威风极了。”

燕覆的头有些痛,拿着弓跌坐在一旁的椅上,扶额想了很久,忽然记起了什么。

前岁大雪,他被仇敌追击,跟随他的心腹死在了这座山上,他纵马下山,踏雪时遇上了一个戴着风貌的女孩子。

他救了她,把这把弓箭留给了她。

好像她说,要用这把弓箭来弹棉花。

后来他伤重,昏迷了很久,记忆淡漠了,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隐居。

他被这份回忆击中,只觉心潮澎湃。

原来她的未婚夫,竟是虚构的自己。

第56章 最终回(中)赶明儿给你介绍个好郎君……

雪藕的生药铺子也在艰难地生存着。

上京城地大人多,各色肆铺更是遍地开花,一个新开的店,人生地不熟不说,同别的生药铺子也没多大的区别,很快就难以支撑了。

这一天下起了小雪,月圆从家里出来,撑了一把大伞,到了肆铺门口的时候,伞面都快被压弯了,雪藕从铺子里迎出来,见自家姑娘弯着腰,一手艰难地举着伞,一手提着裙子,同落难的也没什么两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这么大的雪,姑娘又来,掇到雪了吧?仔细害了伤风。”

月圆把伞插在了门前的竹篓子里,才进店子里坐下来,看着雪藕把一块块的门板放下来,这才消消停停地同她说起话来。

“不行,就叫万大哥回六桂村一趟,把几块地卖了,好歹手头上有些余钱,不必为生计发愁。”

雪藕沉默着把门板全放下来了,见屋子里黑着,又点了一盏灯,坐在了姑娘的对面。

“想在京城活下来,可真难啊。咱们在和凤镇上的生药铺子,虽只开了三个多月,都挣回了本钱,眼下这里都开了两个月了,还入不敷出。”

“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开的久了、卖出口碑了,慢慢生意就好了。”月圆安慰她,真心诚意的,“咱们有自己的屋子,柜子里有压箱的积蓄,眼下还有自己的营生,何愁未来过不上好日子呢?”

雪藕心里就安定下来了。

虽说买卖确实不好做,可依着她这么些天的经营,也还是有了一些客源,只要坚持下去,应该能扭转局面。

“这附近有许多脚力、车夫,还有每日进城贩菜的阿公阿婆,我见他们常常在左右席地而坐、捶打肩背,揉捏手脚,我想着你既学过医,何不为他们开些活血化瘀这种对症的膏药,左近的居民见了,自然会上门求药光靠着卖药材,怕是难以为继。”

月圆一边想着一边说,“一般的生药铺子,都背靠着有名的医堂,咱们还是要把病看起来。你是对自己的医术没有自信吗?”

雪藕的确是没有,她当初在东宫浅学了三日,其后虽又每隔三日的往金陵城里去学医,却满打满算不过半年,她自觉还不能出师,不敢真的看病坐堂。

“看病这种事,总归是牵扯到个人身体,若是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不招人口舌嘛?伤风感冒、跌打损伤什么的,倒是可以看,但再偏门点的病症,奴婢哪里敢胡乱断言。”

“那就专攻一门,咱们也称个什么圣手。”月圆苦思冥想着,“我记得小时候有一阵,我眼睛总是瞧不清楚远处的东西,我娘就给我按摩眼睛,夜里睡觉还在我眼皮子上搁东西,到了第二天,眼睛就清楚起来了我去瞧瞧娘亲的笔记,能不能翻出什么秘籍来。”

母亲的笔记就在生药铺子后头的厢房里,月圆常常在这里歇下,此时想到了,就往后头去,找到母亲的笔记就翻了起来。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了好些时日,到了开春的时候,她们的生药铺子改了名字,叫重光堂,日常除了免费看跌打损伤、伤风感冒以外,还提供眼睛恢复清晰的独家秘方。

起初没人相信,有些来看跌打损伤的,就围在屏风外看,只见里面的坐榻上方吊着两个拳头大小的沙袋,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月圆见这些人只好奇,便一个一个地同他们解释:“诸位里,有没有平日里眼睛看不清楚的?模模糊糊的那种?”

还真有人应声,“我去年的时候读书把眼睛读坏了,远处的人事都模糊不清,你这里能看?”

月圆往人群里瞧,见是个举子模样的读书人,这便请他过来,笑着说:“在我这里按摩一炷香时间,就能恢复一个时辰的光明,若是能买我这里特制的压眼工具回去,每天夜里佩戴五个时辰,第二日就能恢复一日的光明。”

那举子动了心,这便坐了过来,月圆和雪藕便一人一边按压他的一只眼睛,半刻之后又拿小沙袋压在书生眼睛上,这便退了出去。

屏风挡上,人群就在外头等着,见这两个大夫温文娴雅、气定神闲,都不由地心生好感。

就这么等了一炷香时

间,雪藕进去叫醒了那书生。

书生平日里读书写字,昼夜不停的,本就疲劳不堪,此时在屏风里嗅着檀香气,眼睛也被压的很舒服,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睁眼出来,果见眼前人士景致都变得很清晰,不由地流下了眼泪。

“神医啊!简直是神医!”

书生当即交了诊费,又要买下特质的器具,雪藕便领着他去了后堂制作压眼的器具,这书生是有些实力的,当即就花费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下来。

卖出了第一件,就有第二件,到了第二年入冬的时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城东有个重光堂,里头有个治眼睛的名医。

由此一举,月圆一家就在京城彻底扎下根来了,不仅生计不愁,到了第二年的冬日,还能再买屋置田,过的十分宽裕了。

这一日又是大雪,重光堂早早歇了业,一家子聚在后厢房里吃羊肉锅子,雪藕烧了一盆炭,冰桃切羊肉,葛婶子和冰桃她娘、万木春他娘拌饺子馅儿,倒是玉娘不慌不忙的在后院里接雪水,说要给姑娘泡茶喝。

月圆看了一圈,没见万木春,就问起来,玉娘知道,应声说道:“……万哥还想干回老本行,托人找关系想去西郊大营,谁曾想门前的那些个校尉军官狗眼看人低,门都不给他进,这会儿许是在家里生闷气呢!”

月圆哪里不知道万木春的心气,她叹了一口气,为万大哥感到心酸。

“有个五城兵马司的副使,常来店里买跌打损伤的药膏,想来手里有些权力,改日问问他,看能不能托了他的关系”

玉娘说那敢情好,正要接下去说今日的见闻,忽听得门板响起了猛烈的拍打声,把一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月圆是最怕这突如其来的造访,只是她如今是医馆的老板,只能硬着头皮叫玉娘吭声。

玉娘问了是谁,外头人细声道:“我家主人害了眼疾,想请医师瞧一瞧。”

“咱们只看视物不清,旁得眼病治不了,视物不清能等,这会儿打烊了,明早再来吧。”

拍门声又响了起来,好像不管不顾似的,直把一屋子人的逆反心理逼出来了。

“快请回吧,门都被拍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