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事一桩事的出,起先还只是无关的小事,他动动嘴巴,使些银钱就能解决,可昨夜主人竟然自己骑着马强闯民宅,还把江姑娘给掳走了。

动静惹太大了,他只好动用了人手,一不做二不休地把濯园给烧了。

分明心里存着些怨怼,可此时面对着江姑娘这张可亲又可爱的脸,他又说不出埋怨的话,只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奴可太高兴了,高兴地褶子都多了两条。”

月圆就真的走过去,看了看他眼角的皱纹,认真地说,“说真的,你很适合有皱纹,显得整个人都很有派头。”

好了,这下萧固更说不出抱怨得话了,他动了动嘴巴,想笑又觉得不雅,只好呲着牙说道:“好了圆姑娘,我家主人刚起身在沐浴,姑娘可别进去。”

月圆闻言就把脑袋往里探了探,果真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她摸了个小凳子坐在了萧固的身边,一只手乖巧地搁在膝上,另一只手则举着酒酿饼小口吃着。

“香吧?”萧固一脸哀怨,“老奴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两条腿都在打颤。”

月圆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谢他,她弯眼笑,谢他谢的很真诚,“你买的酒酿饼很好吃,是金陵城最有名的米粮店亲制的,萧员外可真有品味啊。”

萧固就很矜持地笑了。

“萧员外,你家主人在南方住的习惯吗?有没有去上京的打算?”月圆同他闲聊着说,“我有个在上京的朋友,她邀我离开金陵,去上京里见见世面。”

萧固又鄙夷地笑了,“什么上京的朋友?姑娘的未婚夫婿?”

“我也不问你,我要问燕覆。”月圆不知可否,把酒酿饼吃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他说喜欢我。”

萧固冷冷地笑了,冲着室中嚷了一句,“主人,姑娘要去上京城嫁人。”

室中没有动静,过了一会有水泼洒的声音,燕覆的声音在其间响起,带了点湿润的意味,“我知道。”

月圆得意地看了萧固一眼,站起身,往室中走去,“我上山的时候,捏了一只飞蛾,手上有很多粉粉屑,我要

进去洗一洗手。”

萧固大惊失色,站起身拉住了月圆,“姑娘,我家主人在沐浴。”

月圆点头,“我知道。”

“沐浴就是洗澡,就是人脱光了用水湿身子”

……

月圆说我知道,眼神里还带了点疑惑,她认真地和萧固解释,“我每晚也洗澡,我知道要脱衣服。”

萧固眼神里就全是无奈,“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啊!”

“不亲。我眼睛不乱看,就只洗手。”月圆径自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果真目不斜视,“他喜欢我,说不得以后还要成亲,住在一个屋子里,到时候我若强行要求他洗澡给我看”

她的眼前一片烟水气,茫茫之中有人拎起了她的后颈衣裳,抓小鸡似的把她丢了出去。

“你觉得这个要求合不合理?”

先是脚步声,接着是燕覆的声音在帘子内响起。

月圆拨了拨额前被氤氲而湿的发丝,理直气壮地向着帘子里说着,“合我,我提的要求都合我。”

第27章 青青葡萄我养的猫都很自由

萧固用双手捂住了脸。

好像哄孩子过家家似的,陪着一个女儿家胡闹,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金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主人的故乡。

主人出生的第一年,是在金陵度过的,十二三岁后,又被派到金陵公干,一度远离父母。

虽然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就待了两年多,可选择在何地隐匿身份时,主人还是选择了金陵。

如今想来,倒不如去云贵川,甚至桂地的十万大山,这些地方风景奇秀无比,等闲人去不得。

他想到这儿,视线投向坐在一边仰头看葡萄架的女儿家,感觉她下一刻就要拽着主人,下地插秧了。

虽然他也很喜欢这样的田园生活,但主人挽起裤脚去插秧,总觉得让人无法想象,奇奇怪怪。

“萧员外,有好几串葡萄坠下来了,什么时候能吃啊?”月圆扭头问。

萧固也不懂,含含糊糊地说,“老奴也不懂,总之姑娘现在别吃。”

月圆自然不会吃,她伸手摸摸坠下来的葡萄串,可惜的说,“青青的小小的,还是个娃娃葡萄呢。这时候吃,要酸倒牙。”

“姑娘也又青又小,还是个娃娃吧?”萧固哀怨地瞥了她一眼,“姑娘可有十四了?”

月圆说十五,“我是春初的生辰,十五岁单三个月。”

她看看还是没动静的正厅,问起了燕覆,“他几岁啊?”

萧固无言地看着月圆,一会才说,“除了年龄,姑娘也不知道我家主人是什么人吧?”

月圆也没听出来萧员外的画外音,反而很认真地凑近了萧固,小声说道:“年前的时候,万木春说金陵黑虎牢,跑了几十个死囚犯,他是不是其中之一?”

萧固闻言差点没厥过去,这简直是对主人极大的侮辱,他刚想出言辩解,正屋里忽然响起了主人的声音。

“和死囚犯也差不了多少。”

听见燕覆的声音,月圆欢欣雀跃地回头看,他从净室里出来,上身裸着,健硕的肩背上还有些残存的水珠,沿着他后脊的肌理向下滑落,晶莹剔透地像新生的露珠。

他抬手拿绵巾擦头发,向上扬的琵琶骨像一道蓄势待发的鹰。

真好看啊,他就应该在山溪里洗澡,让六桂村的嬢嬢们好好看看,锤打衣裳的力度都能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