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道?,“你如今转为魔族,只要被发现,就会有无数人?追杀你,这叫为师如何放心。”

“跟为师回去,还?能有一线生机,只要藏的好?, 她们不?会发现的。”

祝卿安却是淡淡看她, “所?以你早就知道?吗?”

越尔愣住,“知道?什么?”

“知道?我是凶煞化身。”祝卿安眸光黯淡, 沉声慢慢开口。

早就知道?, 早就清楚,却从不?肯告诉她。

越尔抽息两口气, 默然许久,才解释, “你以人?身入世,本就能摆脱这个身份,何必再说出?来影响心境,为师只是为你好?……”

“那?你也没给过我了解的权力?。”祝卿安很平静地打断她。

“从前到现在,你哪样是问过我才做的决定?”

越尔说不?出?话来。

“徒儿,为师只是……”

“到现在你也不?觉得自己过分吗?”祝卿安觉得很荒谬,这女?人?居然还?是觉得她只是为自己好?。

可这份好?,何曾考虑过自己呢。

越尔竟被她问出?几分迷茫,轻咳两声,捂住心口。

错了吗?可她明明就是想保护徒儿免受伤害。

结果到头?来……还?是变成了她最不?想看见的局面。

真是自己错了吗?

越尔不?仅灵气尽散,道?心也开始震颤起来,在灵台处激荡,让她愈发虚弱,蜷缩在被褥间?。

“徒儿,为师没有故意想骗你。”

她试图解释,以稳住自己的道?心。

毕烛曾劝过她,莫要把道?心都牵挂在旁人?身上,容易走火入魔。

她便在往后的岁月里?,一点点将其扭转,从毕烛迁移至自己,一切以自己为主,那?也算是按着师姐所?言,不?要牵挂于旁人?了吧。

怎么还?是走错了呢?

信自己有何不?对?

有何……不?对?

越尔剧烈咳嗽起来,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片片瓦解,消融。

“徒儿,徒儿……”她没由来空茫,这种无所?依的感觉让她一阵阵恐惧,下意识喊起能信任的人?。

祝卿安顿觉她状态不?对,跪前捞起她,心下紧张,“师尊?”

一时也忘了她自己说要与越尔断绝关系。

越尔死死抓住她,唇边不?住溢血,“为师错了吗?”

她几近是哀求看着自己的徒儿,一遍一遍问。

只希望求得一人?能告诉她没错。

但?祝卿安只是反问,“您自己不?清楚吗?”

越尔的道?心终于破碎,轰然倒塌,她泪水涟涟,血与泪混杂着淌下,唇瓣几抖,才艰难挤出?一声泣叹,“错了啊?”

“错了啊……”

师姐,她为何又错了。

昔日矜贵得体的女?人?,此时样子实在是狼狈不?堪,引以为傲的修为所?剩无几,连道?心都被问破,全无威严可言。

或许她的道?心早就在当年毕烛死去的时候,就已然残破不?堪了,只是不?敢去想,不?敢去提,一直以病态的执念支撑着自己。

看似坚定,实则如梦幻泡影,只需三言两语就能戳破,三百年多的坚持,一朝便轰然倒塌。

这威势于她而言堪称天崩地裂,连她的生欲都一同带去了。

越尔无助扯着祝卿安的袖口,艰难呜咽,“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我……”

原谅我当初没能救回师姐。

原谅我如今也没能救下你。

如此自傲一个人?,如今却像个委屈的孩子,只跪伏于人?前,哭求着别人?原谅她。

祝卿安没想到自己只是问了几句,师尊反应就这般大,愣了好?一会,才迟疑地去摸了摸女?人?的发顶。

她还?没像这样揉过师尊的脑袋。

女人的发丝十分柔顺,像一尾绸缎,摸来顺滑,十分舒适。

越尔停了停,抬眼还没能从方才巨大的冲击中回神,只是觉得不?对,蹙了眉看她,眼尾那?点红痣还?挂着泪。

她这般姿态,再加上看过来的眼神,无不?在拉扯着银发姑娘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