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珏笑一声,“你?会庆幸与我们同行的。”

金陵城外?分南北两地,有极大不同,往南下是低矮丘陵,连绵不断,往北是平原,零散分布着一些村落。

而送祝卿安来的那一条长河,从金陵城中贯穿,依旧向北。

她如今便是沿着河道跟随长珏南下。

“还去多远?”她们已出了城外?二里地,远远还看见金陵城一道边线。

“你?可知金陵城为?何能让各路修士都不敢在其?上动用灵力?”长珏却停下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为?何?祝卿安的确好奇这?个问题,她消息来路甚少,也不惯会打听,并不清楚其?中缘由。

但……她亦停步,抓握住刀。

这?人不对。

长珏背对着她,缓缓摘下纬帽,声音低轻,“三百多年前,魔族入主金陵城,将?此地立为?尊府。”

祝卿安拇指已然推刀出鞘。

“大战于?此地爆发,人族屠尽魔族子民,重新占领了金陵,但魔主虽身死,神?魂却未散,她们将?其?残魂镇压在金陵,并立下规矩,不得在此地动用灵力。”

长虹瞬至青衫女人脖颈侧处,白?刃携红光切开了那一片纬纱。

祝卿安眸中泛冷,将?周身灵力注入刀中,压到极致,只待劈砍到这?人时爆发。

若真是同玄无所说,带她觉醒血脉,怎么会来到这?种荒山野岭,什么也没有,骗人都不找个像样的地方?

再说魔主……怪不得大家都那么自觉压抑灵力,连师尊也不敢违背,原来此地是玄无的老巢!

她可不信这?魔物会在自己的地盘,把好处都让给她,定?然是阴谋。

铛一声响,刀身与竹笠相碰,竟发出极大一声震颤,祝卿安原先蓄下的灵力如同江湖入海,奇迹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

她血瞳骤缩,霎时明白?过来自己难敌对方,强行收回灵力,脚跟往后?踩下,步法速退。

“她们又怎么会知道,镇压的那缕残魂根本不是魔主,而是毕烛的弥留魂魄?”

长珏终于?转身,纬帽重重打下,按住白?刃,银发姑娘虎口一震,灵力倒冲经络,激出一口黑血,直跪在地。

祝卿安捂住手臂,被长珏一句话掀起心?中的惊涛骇浪,震颤抬头,却直迎上青衫女人狰狞的脸面?。

她呼吸停滞,喉间滚动,无言漫上一股极大的恐惧,“你?……”

“可笑竟真的无人怀疑,她们当初将?此残魂用遍酷刑折磨,最后?才用阵法镇压,师姐居然也坚持下来了。”

长珏顶着半边烧毁的脸,缓缓蹲在她面?前,扯出一个堪称恐怖的笑容,与银发姑娘相对,幽幽笑道,“或许就算她们知道,也会当作不知,以解自己心?头之恨呢?”

“第一个站出来抵御魔族的人最能凸显她们的虚伪,这?样一个人,好不容易因为?堕魔自刎了,那就应该死透才是啊。”

“不然怎么让各宗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这?些话就像蠕虫一般钻入祝卿安的识海,在其?中肆虐撕咬,涌动着挤压她的理智,脑中似乎有响起玄无的笑声。

但祝卿安听不太清了,她愈发头痛,胃里反酸,支着长虹不住摇头。

阿娘……阿娘的残魂在金陵?

长珏很满意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凑得离她更近,却如惊雷一般道出句话:

“你?说是吧,师姐?”

师姐?

什么师姐?那阵缓慢的折磨骤然炸开,一瞬席卷了祝卿安的神?魂,令她痛嚎一声,哆嗦着倒在地上,蜷缩颤抖。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咬牙挤出话,不认为?自己会被几句话伤及神?魂,但根本想不起来长珏在何时对她下的手。

脑中混沌,唯有痛意明显,祝卿安疼得视野模糊,只依稀见青衫女人从袖中取出了什么。

下颔突然被掐住,长珏猛地逼她抬脸,一支玉瓶便塞入她口中。

嘴里蹲涌入一股腥甜之气,口感绵滑,但灌入喉间的感觉分外?恶心?,有些说不上来的黏腻。

祝卿安不由反呕一声,偏脸挣扎,但长珏力气太大,根本反抗不了。

她残存的理智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很快分辨出自己喝了什么东西。

是血。

“师姐残魂脱离主魄太久,贸然融合容易伤着,便先由你?曾留下的凶兽之血浇灌,待炼化?后?,再去解阵将?残魂取回,血脉自然激发。”

长珏淡淡看着她一阵阵反呕,没有丝毫怜惜之情,只是默默等?银发姑娘融合神?血。

祝卿安蜷跪在地上,慢把长虹捞进怀里,试图找到些安全感,但体内深入的异血攻势太猛,几乎是暴虐地侵占她的经脉,绞杀其?中灵气。

那原先清透缥缈的赤气,逐渐凝聚暗沉,转作了淤泥一般黏腻的存在。

祝卿安唇边是呕出来的一些黏腻清水,顺着面?颊淌下,不住咳嗽,身子痉挛似的抖颤。

一念仙,一念魔,修炼百般艰难,才积蓄那么些清气,只在这?一瞬,尽数化?为?了污浊。

而她,也在这?泥潭中重获新生。

修为?霎时突破,节节攀升,破损的金丹顷刻碾作齑粉,融入灵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