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疼得神思清明一瞬,抢回了身子,捂着手臂退开,不想?让血沾上信。
不敢弄脏师尊的东西。
但事总不随人愿,间柜经不住她用力一击,抖震几下,里头东西噼里啪啦往下掉,全砸在了她身上。
更有一物,直摔她心口,祝卿安身子巨颤,闷哼出声,用未伤那手把?此物捡起?,手还哆嗦,没能?拿稳。
画卷从指尖滚散开,自她身上铺陈,一路往前滚去,祝卿安艰难撑起?身。
一眼便能?瞧见,此画卷上头所画之人
分明是她阿娘。
不单是沉银发与赤红瞳色的缘故,更有周身气质,以及偏头柔和的笑意。
是阿娘,只能?是阿娘,祝卿安眼泪滚滚而出,仿佛又得见许多年前,阿娘将她抱在怀里,边讲故事边哄她入睡的场景。
也是这般笑,温柔和煦,满眼是对她亲切的怜爱。
阿娘,真是阿娘,祝卿安越哭越痛,有知师尊所爱非她之痛,又有再?见阿娘音容笑貌之痛。
一时各种情感纠结于心头,轰然交融,叫她根本?分辨不出自己是喜是悲,只能?攥紧那画卷,一遍遍呢喃,“阿娘,阿娘……”
为?何,为?何这样,为?何阿娘一定要是毕烛。
她心神崩溃,根本?不愿接受这个真相。
“你在作甚?”一道女声乍响,其中冷意令人心惊。
祝卿安泪眼婆娑偏头,只见得那幅画卷尾端,有一片衣摆,她往上看,正落入越尔愠怒的眸中。
心中似有弦拉到?极致,她抽息着,无助质问,“师尊,您是不是早就知道?”
“早知道她是我娘?”
“您爱的是我,还是我娘?”
祝卿安一腔悲愤全爆发出来,支起?身膝行至女人跟前,手死死攥住她的衣摆,从喉间一点点挤出话?来:
“或者说,您对我,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过情意?”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退了半步,慢慢从她手中扯回自己的衣摆,“为?师答应过她,助你成?仙。”
祝卿安指尖颤动,满眼只剩得她淡漠的目光,心尖一寸寸瓦解般疼痛,眼中期冀彻底黯淡,唯剩气音开口,散在空中不甚清晰。
“一切都?因为?徒儿像她,是吗?”
*
祝卿安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房,她手臂伤势被衣裳掩去,越尔连看也没看一眼,只留给她一个整理间柜的身影。
她越走越无力,最后连床榻也上不去,扑通一声软跪在榻前阶上,膝盖钻心的痛。
但她已没有知觉了,眉头都?不再?皱一下。
银发姑娘伏在床前,肩膀压抑抖动,起?先是小?声哭泣,而后连这点声音也无了,她大口大口呼吸,却发不出半点哭声,唯有泪还不停淌下。
或许真正悲伤到?极致时,是哀嚎不出的。
祝卿安哀莫大过心死,心底发空,还不由自主问着自己。
她似乎从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以为?阿娘病快好?的时候,阿娘便离她而去了。
想?是自己修为?尚可,有望在比试上争得魁首时,眨眼又遭各路人鄙夷,还被通天?塔扔了出来。
就连她最亲近的师尊,也不过是为?了别人而将她养大,从不是真正爱她。
她还有什么?她还剩什么?
祝卿安不断反问自己,泪流不尽,好?像要把?她所有生机都?流散出去。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本?座带你走如何?”耳畔是黑影近似诱惑的声音,“带你离开,再?不用留在此处受气。”
祝卿安忽失了反抗的欲望,指尖扯住被褥,从无声哭泣中咳出一声坚定,“好?。”
“我跟你走。”
“早答应不就好?了,本?座都?说我是你娘,怎么会害你呢。”黑影笑得猖狂,“记着了,本?座叫玄无。”
祝卿安没有力气回答她。
玄无虚拢她身上,一缕黑气缠住墨镯,“呵,你还真像是越尔一条狗。”
这个名字就像是唯一能?牵动祝卿安牵动思绪的引子,只一提出来,就让她颤抖了下,小?声开口,“闭嘴。”
墨镯应声断裂,碎作两节,露出她白净的腕子。
“既有神识追踪,又有禁足之术,你只要带着这个镯子,这辈子都?逃不出她掌心,这不是狗是什么?”玄无冷笑两声。
“又或者说,你就喜欢这个?”
祝卿安身子僵住,“你说什么?”
脑中不住回想?起?师尊平日里对她的好?,说是好?,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更像是……对待一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