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珽与顾珣不敢再看。
茶舍三楼的一间雅舍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手中的青釉仿钧窑茶杯,望着姜臻一行人的离去,脸上显现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表妹?姜臻?竟然是她。
立在一旁的北辰望着主子脸上的神情,心念微动,主子破天荒关注起一个女子了?
“北辰,滇地那批私铸的军器背后的主谋,当真是只手撑天,你再派人悄悄去,切莫打草惊蛇。”清沉的声音在北辰耳边响起。
北辰一凛,收起脑海中的浮思,“是!”
***
马车驶过繁华的大街,再往里,市井之像已渐渐消失,一股高大上的气息迎面而来,原来到了上京权贵们居住的巨鹿街。
镇国公府也在这条街上的东南方向。
姜臻知道,除了皇宫,这里就是大渝的权势中心。
行差踏错一步恐就会跌入深渊,她必须打起精神,才能达成所愿。
到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姜臻便与顾二顾三分开了,她自去拜见叔母。
姜臻主仆三人在管事嬷嬷的带领下,从镇国公府的偏门而入。
像镇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大门就是个摆设,只有在圣上亲临或婚丧嫁娶等大事上才会允人从正门出入。
姜臻从偏门进入后,又坐了青帷车到国公府的垂花门,下车后,又要进入一个角门,才能到叔母顾章华居住的锦绣居。
国公府气派且阔达,一路走来,有亭有廊,称得上移步换景。
到底是老牌世家,国公府理家甚严,下人们既有规矩,都在有序的忙活着,轻手轻脚地在府里穿梭,就连眼珠子都不乱瞟。
至于会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子,这就很难说了。
这不,姜臻正要跨入角门,廊下几个婆子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
“又不知道是哪里的表小姐要来打秋风。”
“这国公府啊,年年都有上门来打秋风的穷酸亲戚,要么就是想借国公府的势头攀个高枝的。”
“也幸好老祖宗是个大善人,没将这些个没脸没皮的撵出去,这拐了十八条弯听也没听过的亲戚,也好意思上国公府的门。”
“这上一个来的表小姐还老国公爷的庶弟故交的长女的儿子的侍妾的姑妈家的侄子的表妹。”
……
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
金钏儿和含珠儿偷瞄了自家小姐,见她脸上无甚表情,才放下心来。
那前头领着带路的李嬷嬷,脸上则有些许尴尬,见这姜家商户女脸上毫无芥蒂,只心下纳罕,这倒是个能沉得住气的。
那群碎嘴的见人来,瞧见姜臻通身的衣饰穿戴不凡,那眼里的轻视才消了去。
姜臻目不斜视,步履从容淡定,跟着林嬷嬷走进了锦绣居的大门。
一丫鬟从里走了出来,在林嬷嬷耳边说了什么。
林嬷嬷便领着姜臻到了耳房,让她耐心等着。
原来叔母还没起床。
姜臻瞧了瞧日头,内心分外惊诧,只面上毕恭毕敬。
耳房的丫鬟于是给姜臻倒茶水,一边忙活,一边偷偷瞧这新来的姑娘。
三千青丝梳成了未出阁少女常见的垂鬟分肖髻,只在发髻顶上简简单单插着一只珍珠簪子,可这珍珠不简单,看起来又大又圆,荧光极好。日耀灼灼从窗棂漫泻而下,落在她细嫩白皙的肌肤上,浮上了一层朦胧光晕,鸦翅似的睫羽微微颤动,像欲振翅而飞的蝶,有种不真实的美丽。
第7章 初进国公府
听说这姑娘从南方来,也是,南方女子多美人,让人情不自禁地想用眼一遍又一遍描绘她的模样。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另一小丫鬟走进来,请姜臻去花厅,想来顾章华已经醒来了。
自己这个前叔母虽然嫁给了小叔,但在滇地并未正经住过,是以姜臻也不知道叔母顾章华的真实容貌。
花厅的陈设很简洁,粗看并不奢华,但姜臻却很识货,无论是木香几、千秋书架,正北方向摆着的罗汉松……都不是凡品,就连那墙上挂着的水墨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
地上铺着枝纹缠绕的绒毯,脚落在上面一丝声音也无。
花厅的正中放着书案和高背椅,下首则放着一张茶几,旁边还有一对圈椅,姜臻了然,这房子既能做书房又能做花厅。
书案上有一只陶瓷青花缠枝美人瓶,通身着绿,瓶内插着一枝枝条虬曲蜿蜒的红梅,甚是娇艳。
坐在高背椅上的美艳慵懒妇人,想必就是自己的叔母了。
姜臻忙对着顾章华裣衽行礼问安,举止稳重大方。
顾章华望着对她行礼的女郎,窄肩细腰、琼鼻雪肤、窈窕貌美,刚一进来,便觉得美玉盈室,令人目眩。
早该想到的……滇地姜家的人都长得好,她那死去的前夫不也是一副迷死女人的好容貌么。
“不用多礼,当年我去滇地的时候你才一两岁,没想到,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顾琼端起一盅茶水,啜了两口。
姜臻心里对这个叔母非常感激:“此番,多亏叔母出手相帮,不然侄女…也不知该如何了。”
顾章华笑了笑,浑不在意地说道:“自从我和你小叔和离后,与姜家也再无联系,但是三年前,你母亲临终前写信给我,托我今后照顾你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