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归趴在地上惊惧地喘息,见巷子里并无人出来,便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齐释青飞快抬头,盯着那只野猫,也许是目光过于凶狠,直接把猫吓跑了。

他胸腔起伏,用鼻腔呼出一口气,拿戟尖戳着盗刀岛掌门的人中,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包止血的药粉,“哐”地盖在了那只断手的伤处。

“啊!!!”昏过去的盗刀岛掌门被剧痛惊醒,惨叫声不绝。

齐归逃跑得慌不择路,一路上甚至撞上了好几个人。

“抱歉。对不住。”齐归不停地说。

耳边掠过那些行人晦气的叫骂声没人愿意走着路跟一个疯疯癫癫的叫花子撞上。

齐归呼吸急促,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回到住处,把门撞上拿背堵着,依然魂不守舍。

他一向以为玄陵门的师兄们口里说的少主“冷酷”只是一个单纯的、没有任何实质的形容,因为他从没体验过据师兄们说,少主在与他们切磋对打时从来不留情面,待人有礼但无情,所以有事要找少主,不如先来找小归,毕竟小归最亲切可爱,就连少主看着小归也只能说“好”。

齐归手忙脚乱地把脏衣服脱了,打了一盆冷水把自己洗干净,哆嗦着出来擦干换衣服。

他把脏衣服按进水盆里,拿皂角死命地揉搓,头发还往下滴水,但他也顾不上。

鼻腔里的血味、土味还没散去,齐归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幽深的小巷,和宛如杀神的齐释青。

窗外天空已经黑透了,齐归抬眼看去,打了个寒颤。

齐归攥了一下冻得没有血色的手指,抽了一下鼻子,继续洗衣服。

他从前从不害怕齐释青,因为他知道哥哥从不会真的跟他生气。

但其实他从几天前就开始惴惴不安从千金楼出来,齐释青的冷脸就和往常不同。齐归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想:“那天哥哥把包袱摔在榻上,是真的很生气。”

而今天,他亲眼看见齐释青用无比残忍的手段让盗刀岛掌门生不如死,这才知道少主狠起来是什么样的。

齐归飞快地把衣服拎起来拧干,他估摸着时间,再过一会儿齐释青就回来了。

他小心地点了灯,然后把衣服挂在墙边晾着,把水倒掉。

他看着那怎么拧都拧不干的滴水的衣服,焦急地想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显眼,紧接着他又开始担心,若是刚刚哥哥看到自己……

齐归蓦地牙齿打颤,后怕起来。

齐归在桌边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白开水的味道很淡很淡,然而此刻的齐归嗅觉过于灵敏,一瞬间又想起来小巷里的血味来。

他捧着那个杯子,低下头看杯中的自己。

齐释青有一块逆鳞,旁人触之者死,而自己若是不小心碰到了,也不可能被豁免。

齐归仍旧不懂“通人事”是什么意思,但今天那盗刀岛掌门嚷的“断袖”他却听说过。

在玄陵门的时候,他曾经听见过几个师兄闲聊八卦,说哪家仙门里出了断袖,语气兴奋又鄙夷。那时他凑了过去,刚浅浅听了一小会儿,就被师兄们发现,然后给撵走了。

师兄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小孩不能听。”

乖小孩齐归点头,然后转身。

所以齐归一直不知道“断袖”到底指的是什么,只是大致知道“断袖”是为人所不齿的。

直到今天,他从齐释青口里亲耳听见“令人作呕”四个字,这才明白断袖是恶心到了这种地步的一种关系。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为了透彻理解这种关系,俺们小归要勇闯青楼了!

第37章 恣肆(九)

齐释青回来的时候,齐归已经躲进了被子里。他知道齐释青一眼就能看出自己装睡,索性从被窝里伸出胳膊,小幅度地给齐释青挥了挥。

“哥哥你回来啦……”说这话的时候,齐归的声音因为心虚而低了下去,倒恰到好处地做出了一副困倦的假象。

“嗯。”齐释青波澜不惊地瞥了眼那个卷得死紧的被窝,走到桌边,一派从容地放下了一只热腾腾的荷叶鸡。“今天有荷叶鸡,你不吃?要直接睡了?”

齐归扒开被窝缝缝嗅了嗅,果然闻到荷叶鸡诱人的香气。他吞了一下口水,天人交战片刻,最后还是下了榻,挪到桌边坐下来。

齐释青看他穿得单薄,皱了皱眉。

“你外袍呢?”

齐归答得飞快:“弄脏洗了。”

他飞快伸手去拆油纸,装作又馋又饿的样子,避免了跟齐释青对视。

齐释青转头看到墙边晾起来的衣服,问道:“你今天出去了?”

齐归正往嘴里塞着鸡肉,一听立刻咕咚咽了下去,然后马上拧下来一只鸡腿,讨好地递给齐释青:“孝敬哥哥的。”

齐释青无奈地松了眉头,将鸡腿接过来又放在荷叶上。

“这几天不太平,你别乱跑。”

齐归点头如捣蒜:“嗯嗯。”

齐归其实并不饿,但为了表现得自然一些,不自觉就狼吞虎咽起来。他瞅着齐释青慢条斯理地添水倒茶,恍惚间觉得这和刚刚巷子里下狠手的齐释青是两个人。

齐释青给他倒茶的时候,内侧的袖口露出了一点血迹。

齐归一下一下悄悄去瞟齐释青,瞟完就刷地移开视线,垂眸大口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