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第五君的推断,堕仙此前都是跟着齐释青走的,目的是从玄陵门的动向找到自己。如今他已经在银珠村暴露了,堕仙下一步一定会跟着他和玄陵门往蓬莱岛西去,蓬莱岛东仍会相对安全。

屋里光线已经很暗了,显然是到了下午。

第五君继续躺着,打算就这样躺到恕尔今日最后一次查岗。

过了一会儿,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第五君赶快闭紧眼睛装睡这是恕尔的敲门声。

门开了。

食物的香气隐约从门口飘进来。这几天一直是恕尔给第五君送饭,他每次都把食盒放在桌上,确认第五君躺在床榻上、还活着喘气儿,就毫不迟疑地转身出去。

第五君想,恕尔大概也知道自己在装睡,但他也不想与自己交谈,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戳破。挺好的。

于是他就板正地躺在那里,被子盖住下半张脸,闭着眼睛,就等恕尔出去。

先是“砰”的一声,食盒被放在桌案上。

紧接着是脚步声,是恕尔走过来看他一眼。

然后没声了。

第五君心如擂鼓。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恕尔怎么站这儿不动了?是想看他还醒着揍他一顿吗?

“少主今晚与斧福府少主启程去玄陵门。”

恕尔冷冰冰的声音在几尺之外响起。

第五君犹豫半晌,还是抖着眼皮睁开了眼睛。

屋里很暗,恕尔也没有好心帮他点灯,那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就森然地盯着他。

第五君吞了下口水,坐了起来。

恕尔波澜不惊道:“少主吩咐,因为公子伤势未愈,兵分两路。他先带斧福府一行人回玄陵门,公子随玄十与其他人两日后出发,在掌门接任大典之前赶到玄陵门。”

第五君听明白了,微微皱起眉头,“多谢少主记挂,我其实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本想问为什么不一起走,但立刻就想明白了:柳下惠子他们根本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如果一起走的话,队伍里凭空多出来陌生的脸肯定会让人起疑。

第五君就说:“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若是可以的话……我想自行前往。”

恕尔似乎有些生气,喘气都变粗了。第五君见状赶快补了一句:“我只是想,堕仙既然盯着我,那不管谁跟我一起走都很危险……”

恕尔的眼神闪了闪,声音拔高了点:“少主早想到了,所以想了个法子。”

他把一个包袱放在第五君榻边,说:“里面是斧福府少主的装束,少主让你易容成斧福府少主。”

第五君愣了一会儿,才低头把包袱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套柳下惠子的装束,从红色衣袍到黑色腰封,甚至还有两柄银斧。他沉默地看了片刻,对恕尔说:“我易容固然没问题,但万一堕仙发现有两个斧福府少主,让柳少主遇到危险,那……”

“少主说了,不用你管。”恕尔打断了他,不客气道:“在公子出席玄陵掌门接任大典之前,请公子听我们的安排。”

第五君想了想,答应了。

恕尔把话撂下,转身就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第五君突然叫住他:“恕尔,我有一事相求。”

恕尔停下脚步,远远瞧着他。

“来参加玄陵掌门接任大典的各家掌门人和弟子,会在蓬莱岛西住至少一晚。以我的了解,少主定然会邀请一些门派住在玄陵门的后山别院。”

恕尔冷漠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第五君继续道:“我作为灸我崖掌门,不想与别家门派产生交集,所以想避开他们的下榻之处。”

“等到了蓬莱岛西,我想自行寻找住处,绝不会耽误参加掌门接任大典。”第五君停顿半晌,补充道:“我住在哪里不会瞒你,也不会瞒少主,但我要自行决定。”

恕尔看了他片刻,没有任何表示,转身走了。

“这应该是答应了。”第五君想。

他垂下头来,抚摸着柳下惠子的衣物,心道也不知少主是如何说服她的,能把这样一套衣服给人,还有这个银板斧……

第五君摸着锋利的刃,感受到自己灵力与斧头的感应,慢慢皱起眉头:这是真品。

夜幕时分,第五君站到窗口。

千金楼外已经集合了十余匹马,第五君的小白也被牵了出来。

那匹流淌着月光的白马跟有灵性似的,抬头数次想要往千金楼上看,却都被玄陵弟子给按住。

小白的躁动不安在齐释青出来拉住它缰绳的那一刻平息了。

第五君咬着嘴唇,有些心疼地想:“齐释青也算把我的马当作质子劫走了,等我到了蓬莱岛西,一定把小白带走。”

陆陆续续有人从千金楼出来。六个红衣弟子走了出来,为首的就是柳下惠子,齐释青把她扶上马。

没让她骑小白。

第五君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这微妙的情绪不可理喻。

他在楼上仔细看着那几个斧福府弟子,瞳孔忽然放大除了柳下惠子,其余的斧福府弟子都没有佩斧。

第五君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手中这一对真品斧头,一定是其中一个弟子的,这样一来,纵使堕仙发现不对头,也无法轻易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释青最后上马,骑的是第五君的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