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柳下惠子吩咐道。

那弟子一下听上去有点惶恐:“见过玄陵少主。”

齐释青声音清冽,如同秋日的冷河。

“免礼。”

柳下惠子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你出去吧。”

那名斧福府弟子答了声“是”。

第五君没握住茶杯,让它在桌面上磕了一下,摔掉了一小片瓷。他条件反射地看向门口,生怕恕尔就要推门进来。

好在并没有。

第五君无声地舒了口气,心跳都要停了。

他微微喘着,放松下来身体,用拇指摩挲着茶杯的锋利缺口。

“什么时候回来的?”齐释青问道。

柳下惠子声音带笑,“就刚刚。”

第五君蓦地把茶杯放下,扣上自己的脉搏。他脉象有些乱,可能是重伤的缘故,心律失常。

“要找点党参和茯苓……”第五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想要去翻找自己是否还剩下些药材。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心悸与恍惚归于齐释青和柳下惠子身上,而是再度责怪自己的愚蠢。

“光记着把传音符塞在人家房里,却没想着拿出来,我可真是……”第五君心脏绞痛得眼前朦胧一片,“他们是要成婚的人,万一我听到了些什么不该听的……”

腿有些软,不幸绊在一条椅子腿上,第五君狼狈地扑通摔在地上,下巴也撞青了。

第五君眼前发黑地趴在那里,心道这下恕尔肯定又得进来把自己摔榻上了。

但等到他缓过来,屋里屋外都是寂静一片,第五君这才恍然:“哦,恕尔肯定不会一直守着我的。”

他伤成这样哪里都去不了,看不看着他没有差别。况且他醒过来已经一天了,往常还会有人关心他的吃饭问题,但现在他既然要来了化功丸的解药,恢复了灵力,自然就能辟谷,也就不会有人替他操心了。

第五君缓缓爬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和可怜的膝盖。

“唉……又出血了……”

摔了这么一下,好容易恢复的一点精神又散了。第五君吃力地撑着自己坐回椅子上,将脸上的假面皮一把撕下来。

“不去找吃的了,下去了估计也没吃的。”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拳头,闭上眼睛想:“我只是为了多听到一些情报,若真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就请上天责罚吧。”

齐释青跟柳下惠子似乎走到了离传音符稍远一些的地方,透过来的声音很小。

“你见到掌门了么?”齐释青问。

柳下惠子沉默片刻,道:“跟以前一样,没见到本人,父亲只是写了字条递出来。”

齐释青波澜不惊地问:“我接任掌门大典一事,他怎么说?”

柳下惠子说:“父亲早就猜到你邀请斧福府和见剑监相聚千金楼、一同去蓬莱岛西是为了你接任玄陵掌门一事,毕竟这几年……你总得接任掌门的。”

齐释青没有说话。

柳下惠子又说:“父亲说,榴莲结义三个仙门世家世代交好,他作为如今仅剩的长辈,理应到场祝贺。但他身体是在太差,已经一年未出门了,如今更是风都吹不了,所以实在无法到场,请你原谅。”

“不过,斧福府为你接任玄陵掌门的贺礼早就备下了,父亲也让我一并都带了过来,到时就由我带领斧福府众人恭贺你接任掌门。”

齐释青沉默许久,接着问道:“那么,接任大典三日后的婚礼,你有对掌门说么?”

“没有,你们都说了绝对保密,我自然不会说的。”柳下惠子轻快地回答道。

第五君在房间里眯起眼睛。

“你们”?

传音符只能传过来人声,别的声音一概听不见。难道柳下惠子的房间里除了齐释青还有别人?

玄十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你来回都安全吗?”

柳下惠子的声音带笑:“自然安全,不用担心。”

她笑了一会儿,正色道:“但我们还是尽快去玄陵门比较好,我那五个弟子虽是心腹,却仍然是斧福府的人,对我父亲颇为忠心。尽管我一再强调要保密婚礼一事,他们仍时不时劝我说应当早些告诉我父亲,万一他们瞒不住……”

“无妨。”齐释青凛声说,“能拖多久算多久。”

传音符那端安静了好一会儿。

第五君竖起耳朵来听,只能听到极其细微的人声,却无法分辨什么内容了,显然他们又挪了位置,并且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么谨慎。”第五君哂笑一声。

目前看来,齐释青和柳下惠子的确有一个计划,并且排除了除她以外的斧福府所有人。但第五君仍然猜不出来他们打算在掌门接任大典上、或者是他们的婚事上做什么文章。

“这几日,玄陵掌门接任大典的请帖就发出去了。”齐释青的声音陡然出现,“如今整个蓬莱仙岛只剩下了三十四家仙门,能有一半的掌门人愿意来玄陵门就算不错。”

“届时,玄十师兄……”

齐释青话音未落,玄十就接了上来:“少主放心,我会把这些事料理好。”

“好,那还是按原计划行事。”齐释青的声音变大了些,显然是向门边走去,靠近了传音符的位置。

第五君僵坐在桌旁,在脑中一句一句分析着他们刚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