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他眼眸晶亮:“表姐的头发又黑又亮,簪什么都好看。”
韩芳随口接道:“太子的头发也长得好,浓密也黑亮,看来是与我一样,都是像极了姨……”
话蓦的止住,她的面色也当即僵了在那。
小时候,每每给她梳头时,她母亲总是会怀念的说,她的这头乌发,最是像她姨母。
想到姨母,韩芳就想到了林家。
如今林家人口凋零,曾经偌大的长平侯府已经走到了家破人亡的惨境。
如今林家还剩了谁,甚至还剩没剩人在,她都不知道了。
她已经有很久没敢再打听有关林家的消息了。
见到他表姐悲凉的神色,太子大概就猜得到她想的什么,不由也想起了印象中那和蔼可亲的大舅,想起了他的下场,顿时反射性的收缩了瞳仁。
“表姐,你说,父皇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韩芳摇头,她说不上来。
“太子,日后见你父皇,尽量不要与他直视,眼皮也多少耷拉下来些。”她再次殷切嘱咐着,也压了压眼皮示范给他看。
她虽不知圣上为何一定要对林家人赶尽杀绝,可这些年来却能多少感知到,那些宫妃暴毙的可能缘由。
她发现,那些宫里暴毙的妃嫔,多数都是有些长得有些像她姨母,或眼睛,或口鼻,或其他。
她不知圣上的癔病还会不会继续严重下去,可防范些终是没错的。
宫里的消息向来封锁的紧,可也做不到完全密不透风,宫外的朝臣还是多少听说了宫妃暴毙的真相,于是便使得那些有女儿需在明年参加选秀的人家,谈入宫而色变。
还有女儿已经入了宫的人家,对此也是反应不一。
疼女儿的家里,自然千方百计的贿赂乾清宫掌事太监,希望撤销自己女儿的绿头牌子。不疼女儿的人家,自然不愿冒这风险行事,遂就狠心将其放弃。甚至有那亏心的,还存着等女儿暴毙好迎来宫中赐下的丰厚赏赐的打算。
朝臣们不是没有不担心的,唯恐圣上的癔症自后宫蔓延至前朝。好在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圣上在对待政务上依旧是那宵旰忧勤的勤勉帝王,虽乾纲独断,手腕也强硬酷厉,可帝王唯我独尊些也是正常,算不上昏庸残暴。
第119章 前世 一枕黄粱南柯梦
为了选出个黄道吉日, 沈文初让木逢春随他一道翻《易经》,不休不眠连翻了数日,直到翻的两人头脑昏涨,这方终于选出了个顶好的日子。
三月初十这日, 林苑穿上崭新的红衣, 蒙着自己绣的红盖头, 由木逢春牵着出门, 坐上了沈文初特意从镇上找来的大红花轿。
面冠如玉的新郎官着一身红色喜袍,眉眼含笑的对周围来贺喜的村民拱手:“承蒙各位赏脸,前来参加沈某的大婚之礼。若不嫌弃,还请诸位一会进来喝杯薄酒。”
村民们自又是道贺声不绝。
只是不乏有那暗里咂舌唏嘘的, 觉得沈夫子那般才华横溢、风光霁月般的人物, 便是娶个大家闺秀都使得了, 如何就想不开的娶了个带孩子的寡妇?
春杏听见了有些嘴碎的村妇在暗中嘀咕, 不免又给气个够呛。当时她家姑娘与沈姑爷的婚讯传出时, 简直是轰动了整个村子, 那会连她走到路上都被村妇拉过一旁,旁敲侧击的打听她家姑娘与沈姑爷的事。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 还不是觉得她家姑娘嫁了人有了孩子, 瞧起来容貌也不出色,所以就配不上沈姑爷吗?
当时她实在气不过,回去就与她家姑娘建议, 大婚那日就褪了脸上的伪装,露出真容来好好闪瞎他们狗眼。
可她家姑娘却笑她幼稚,说何必争那口气,嘴长在他们身上,随他们说去罢, 过好自己的日子是正经。
春杏也明白,喜欢姑娘的,自然不会以貌取人觉得姑娘低人一等,可若不喜姑娘的,即便是姑娘美成了天仙一般,他们也能凭空挑出些旁的刺来。
理是这个理,可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心道,一会得好好记着是那几家对她家姑娘说三道四的,日后,就让他们看病都找旁家去罢。
这一日小小的农家院里,布满了欢声笑语。
新郎家中不吝好酒好菜,前来观礼的村民们敞开畅饮,新郎敬酒,客人贺喜,整个席宴上都热热闹闹的。
喜宴直到夜里方散。
但凡今日来吃过沈家喜宴的村民们,直到许多后还依旧记得这一日的场景,记得那张灯结彩的热闹,更记得那素来清冷自持的夫子那满面笑容的欢喜模样。
宴席散后,喝的微醺的沈文初踏进了喜房中。
屋子里的窗户上贴上了大红喜字,床榻上也挂上了红帐,铺了绣鸳鸯的大红衾被,格外的喜庆。
房内的新娘此刻正背对着他的方向净面,披散的乌发披落在她的腰身,随着她轻微俯身的动作而倾斜摇曳,说不出的清婉动人。
“席宴散了吧?其他人可都离开了?”
她并未回头,只温声细语的问他。
此时龙凤双烛发出噼啪的燃烧声,氤氲出浅黄的光晕,也醺红了男人俊美的脸庞。
“嗯,席宴刚散,他们都各自回家去了。”
他嗓音温润的回道,看似镇定的转身去关屋门,可握着门栓的手却难以自控的微微发颤。
“今天忙了整日,也没来得及与你说上话。”深吸口气,他让自己尽量放松的转过身来,朝她的方向走来,而后停步在她身后几步远处,“想必你今日也是累着了吧?对了你饿不饿,可要用些点心?”
林苑听到身后的动静,知他大概是要去方桌所在的方向拿点心,遂忙柔声说道:“我不饿。春杏今日特意给我做了些可口的点心,早在你在外招待客人时候,我就吃过了,而且还吃了些换妆汤果,此刻是真不饿。”
微微仰了面,持着巾帕仔细将脖颈上的水珠也擦拭干净后,她遂将那巾帕轻搁上旁边的木架子上。
“没饿着便好,那不知你还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