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从八扇门出来就直接来了【望江楼】搓一顿,压根没叫上凛霆钧。

“你们好坏,把凛哥哥一个人留在九门里。”云瑶说归说,但筷子动地比谁都快。

云锡看她那副撅着嘴,但吃得最快的模样就忍不住揶揄:“既然你跟小凛子一条心,这样,你回去陪他,我们还能多吃点~~”

“哼!想得美!”云瑶狠狠白她哥哥一眼。

“给懒得说打包,打包。”何仕麒一边急着给自己嘴里塞菜,一边说。

棺爷给小莴苣夹了一个大鸡腿,笑着拿起酒杯:“来,一起谢谢小凛子。”

大家都默契坏笑,连桌上的黑焰也抓起一个酒杯站了起来和大家的酒杯撞在了一起。

“叮”

“谢谢小凛子请客~~~”

莲悠悠轻抿酒杯含笑,不知爱睡觉将她的画像画得怎样了?

“今日我要说的,是一桩民间奇案!话说少女二八好年华,爱错情郎那是命,归,天!”

外面说书的声音朗朗传来,莲悠悠抿唇一笑,这么快,就编成书,唱成曲,广为周知。这可比付明蕤将案卷传到各州各村效果更好。

莲悠悠起身,手执酒杯到窗边,一杯酒,洒入窗外镜湖之中,余娉婷,你现在,可以瞑目了。

酒水随镜湖水汇入横贯乾朝的天流江中,一颗已经化作枯骨的人头竟是从江水中浮出,被慢慢冲上了江岸的芦苇之中。一艘小舟徐徐而过,舟上渔夫发现了那颗人头,登时吓得惊叫。

周围的渔夫也纷纷将舟划近,有人去报了官,胆大的开始揣测人头自何而来。根据江水的流向,他们推断是自京城而来。

“会不会是那个余娉婷的头?!”忽然有人惊呼。

登时,渔夫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听过余娉婷故事的,都知道她的头被她婆婆砍了扔入村里的小河中,而白家村就在京城的方向,那条小河最终汇入的,便是这条天流江。天流江最终汇入的,是乾朝东海。也就是说,如果这颗人头今日不上岸,那明日便入了大海,再无归日了。

大家不禁感叹,这冥冥之中,真有天神在安排。

付明蕤的堂审结束,端木卿尘就即刻回了宫,速度之快让付明蕤也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个太子不到三天的最后一刻,也就是晚上是不会回宫的。没想到,这边他审完,那边端木卿尘就急急回了宫。

端木卿尘回宫就直接去了御书房,成帝见他难得会自己跑来见他,也是意外。这个太子,平日见着他可都是绕着走,有意躲远,深怕他问他学业,罚他抄经。

“父皇,这三日孩儿受太傅之命调查人性,为研究人性,孩儿去了八扇门想去查看案卷。”端木卿尘在成帝面前忽然变得规规矩矩。

成帝忽觉奇怪,哪里奇怪?哦,儿子今日特别正经,居然叫他父皇了。这是长大了?他沉下脸:“听说你把八扇门搞得起飞狗跳?!八扇门是我京城第一衙门!负责重大刑事案件,少去给付明蕤添乱!”

端木卿尘看看成帝脸色,继续恭敬而语:“父皇,我在八扇门这三日,付明蕤办了一个奇案,审了一口棺材,您要不要听听?”

成帝一听审棺材,也来了几分兴趣,不由放落朱笔,看端木卿尘:“好,你且说来听听。”

端木卿尘倏地仰脸,一拍手,一脸正经:“话说少女二八多娇俏,却是嫁了个薄情郎命归西~~~~呐~”

成帝僵坐在龙椅上,这太子,怕是要说书吗?!他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

第六十二章 一地瓜子壳

“……一口棺材堂上放,无头女尸呜呜泣,大人公正严明判,朗朗乾坤冤!屈!平!各位看官!你们道是这案子奇,不,奇?!”端木卿尘看向周围的宫女太监。

“奇!”服侍成帝的老太监梁公公也忍不住为太子的精彩演绎而称奇。

成帝在掌声中缓缓回神,看端木卿尘那副得意的模样已是来气,立时斜睨带头鼓掌的梁公公,怎的,你这是在鼓励我儿子去说书不当老子的接班人了?

服侍成帝数十年的老太监怎会看不懂成帝的眼色,立时低下脸暗示其他人也莫再鼓掌。大家都变得老老实实。

端木卿尘屁颠屁颠蹦到成帝面前:“爹,觉得怎样?”

成帝的脸立时阴下,果然现在这个才是真太子!

梁公公慈爱微笑,垂脸轻语:“付大人判得好。”他想转移一下话题,救一下这个傻太子。毕竟,若是哪日太子登记,他还是得在旁边伺候着。

“恩,付明蕤判的不错。”成帝也阴阴沉沉地说了一句,努力压住自己心口的那团火。

端木卿尘又眨了眨眼睛:“爹,您就没从这故事里听出点啥?”

虽然太子的不正经差点让成帝胸口的火压不住,但是自己儿子还是有所了解,他突然这么发问,其中必然有什么缘故。成帝开始回想端木卿尘说的这个余娉婷的案子,回味着回味着忽然发觉太子这说书还真是说得不错。

他一愣,他居然还津津有味地回味起来了。

“爹,白家村的事在于民智不开化啊!”端木卿尘急了,等不到成帝自己去发现了,“您注重我们皇子的教育,贵族的教育,但一国最多的是普通百姓啊!”端木卿尘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慷慨激昂的情绪一改他平日纨绔顽劣的模样,义正言辞的话让他终于像一个博学的太子,在成帝面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成帝怔怔看着案前一本正经,振振有词的端木卿尘,竟是眼角情不自禁地湿润起来,他终于,看到端木卿尘有乾朝太子的模样了。他本以为此生都看不到了。

梁公公在一旁看见,也微微而笑,给成帝偷偷递上丝巾,让他别在自己儿子面前丢面。

“白家村的百姓连给孩子读书的观念都没有,认为读书不如种地有用,这民智又如何开化?而且,养育子嗣中母亲的角色尤为重要,女子多在家中相夫教子,这母亲心恶,儿子即便读了圣贤书,一些恶性依然不改。白占奎若是考上状元,做了我乾朝的官,我敢打赌,那一定也是个昏官!所以,女人也应该多读点书!多明些理!这样,才能给我们乾朝养育出更好的子民!更多的栋梁!”

端木卿尘铿锵有力地说完,紧紧盯视成帝:“父皇,所以,您觉得应该怎么做?”

成帝完全被今日的端木卿尘给怔住了,反问:“那依太子,该怎么做呢?”

端木卿尘侧脸沉思,他那正色沉思的模样也让成帝新潮澎拜,莫名感动。

端木卿尘有所决定,看向成帝:“乾朝所有七岁孩童,无论男女皆要入学读书,无钱读书的孩子可申请免去学杂费,教书先生的工钱我们朝廷发放补助,这教育的钱,不能省!对了,补助的钱公开公领,别让那些无孔不入的贪官,当中给抽了油水!也可发动京城富商赞助修建私塾,修建的私塾以他们的名字命名,朝廷发一块金匾以示奖励!父皇您觉得怎样?”

“好!好!”成帝大喜,现在太子说什么都好。

“谢父皇!父皇英明!”端木卿尘开心离去。

他刚出御书房,成帝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朕终于看到了……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