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荒谬至极,呵呵笑起来:“我已经不干净了,楚白秋,你最看重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你还要和我结婚?”
他脸色瞬间煞白。
“别说了!”
我冷笑着抬起头,还要继续刺激他,楚白秋已经眼疾手快的拿起一团白布,一把将我没出口的话塞了回去。我瞬间失声,他却一副冷静到恐怖的表情,再顺手拿了一根绳子,绕着我合不上的嘴在脑后打了个结,两只手没颤抖过一下。
我被迫塞着嘴、跪在地上,双眼全是恨意。
“我带你去矿谷。”他低头,微微阖着眼,神情里是难掩的疲倦,额头轻轻贴着我的:“以前的事,过去了,就算了。把裴叔找回来,我会跟他好好谈婚事。”
我愤怒的“呜呜”挣扎了两下,力气之大几乎从他怀里冲出来,可是瞬间又被他牢牢按了回去。
“走错了路,那就重新回到正轨。”楚白秋睁开眼睛,眼白上血丝密布,有种平静的癫狂:“谁碰你,我就杀掉谁。都死了,就不存在了。”
他摸着我的眉毛,弯了弯嘴角,眼睛却冰冷:“我们,重新开始。”
楚白秋带的医生给我动了个小手术,从我的肘弯里用镊子找到了那枚芯片。他没给我打麻醉针,镊子伸进去在皮肉里翻找的时候,我把嘴里的白布咬出了血腥气。我的嵴背抖得越厉害,楚白秋落在我额角的唇也跟着发颤,好在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越深,他的心就越痛。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给我吃任何止疼药。医生撤走,我脱水一般靠在毡毯上,几乎闭过气去,楚白秋把我揽在怀里,享受着我难得的顺从,叹息般道:“阿醒,这些都是别人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我会一点一点帮你剔除掉。我还是喜欢以前的阿醒,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你变回去......好吗?”
变回去?变成什么样子?那个被你丢在大街上只会仰头嚎啕大哭,被你骂得狗血淋头只能默默流泪的裴醒枝?养尊处优,口袋里没有现金就连车都不敢打,下错了地铁站就找不回去的裴醒枝?
我从锦市一路走到新疆,在矿谷里卖命打拳,把生死置之脑后才换来为人的尊严,把性命悬在刀尖上才亲手为诺苏报仇。为了成为今天这个坚韧不屈的裴醒枝,被抛在什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能靠自己走出来的裴醒枝,能在沙漠里逃生三天两夜的裴醒枝,我付出了多少?如今,仅仅是因为,你的一句不喜欢,就要我回复到以前那个懦弱的样子吗?
不可能的。
我不要......成为那样,那是,错误的。
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可怜虫,孱弱无助、忍气吞声的寄生虫。
我说不出话,但是仰头看着楚白秋的眼睛却明亮得像淬了火。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样子,其实会不会打拳杀人、能不能独行千里,他并不关心。他喜欢的不是我的孱弱和可怜,而是因为这份孱弱可怜,才被迫对他展示的全身心的依靠,对他无条件的信任,被他如何蹂躏霸凌都不敢反抗、无从拒绝的依恋。
他喜欢的就是我这样下贱又残缺的样子。
楚白秋仿佛被我的眼神烫伤了一般,遽然伸手覆在我脸上,第一次不敢与我对视。我被蒙在黑暗里,却呵呵笑起来,弯起的唇角露出白森森的尖牙,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这样畅快淋漓、肆意张扬。
他不敢,他害怕。
他不敢与我对视,他害怕我的成长。
即便他立刻在这里将我斩断四肢、剥夺身份,即便他对我再多规训,我这一刻的锋利和不屈,也永远要像一把刀那样,长长久久的扎在他心里,扎得他鲜血淋漓、痛彻心扉,此生此世都不敢再把我当原来那条懦弱的狗。
我要楚白秋,把我当个人看,再也不敢蔑视我。
除非他痛,只有他痛,必须他痛!
写这章最后一段的时候,爽到忍不住发了个微博。
心里爽爽的,感觉疯疯的。
第三卷大概找到了写的方向,预告一下就开头情节衔接的地方压抑了点,后来越走越轻松,从2W字打开新副本开始,抛却前尘以后,阿醒遇到了他的快乐小狗。
我现在是边笑边写的。
依旧没有大纲,但是一切都欣欣向荣。
47
致残警告
夜晚降临的时候,我被反捆着双手裹在被子里,地上铺了厚厚的毡毯,被子也透着晒干的蓬松的棉花的香气。楚白秋的帐篷那么宽阔,上面甚至开着单向可视的窗户,角度也经过精心的设计,一抬头的角度恰好能看见那一轮白玉般的月亮。
他把我抱得很紧,哪怕我选择用冰冷的背影对着他,可是他依然固执的把下巴窝在我的脖颈里,强行禁锢着我的力道那么大。
我知道他没睡,他的呼吸节奏我再熟悉不过了,光是听着就知道他现在清醒得很。
“聊聊吧,白秋哥。”我有些疲倦,叫出了那个我很久没有再叫过的称呼:“你能不能放我走?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事关我爸的性命和雨华资本的生死。楚家家大业大,不会缺雨华这点家底,我不理解,你千里迢迢跑过来为的是什么。”
“……你戏弄了我,裴醒枝。”他的语气很冷静,但是抱着我的手臂却死紧:“没有人可以践踏楚家的尊严,可以践踏我的颜面。全锦市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伴侣,你先是和顾北知厮混,又逃到了伊犁,不把你抓回去,楚家颜面何在?”
“仅仅是为了楚家的颜面?”
“仅仅是为了楚家的颜面。”
我的声音有种深深的悲哀:“我真的不懂,楚白秋。我爸对你爸忠心耿耿,雨华出事了,你们家不施以援手,反而落井下石。顾北知那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你也能上当……或许,你并不是真的相信我和他有什么奸情,你只是找到了一个借口对我发泄你的不满。你如果真的那么在意我,为什么我被顾北知带走的时候,你没有来找我?”
楚白秋没有说话,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你说话,楚白秋。”期O韭四六彡期彡O,新樟
很久,很久,才响起他略带嘶哑的嗓音:“……贞洁,阿醒,你明白吗?顺服和贞洁,心理和生理,这是楚家少夫人最重要的两个品性,可是在你走进顾北知的怀抱的那一瞬间,全都没有了。”
“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再认下你,楚家也是。既然不再是姻亲,在雨华出事的时候,撕咬一口利益,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还不明白吗?你父亲投靠楚家,投名状,就是你。”
“现在,你已经做不了楚家的少夫人了,为什么楚家还要救雨华?”
我实在没想到,我眼里这么坚固的联盟,仅仅是因为一门姻亲的作废,就瞬间土崩瓦解。而雨华和我爸招来的祸事,竟然是因为我任性的出逃。
我颤抖着嗓子道:“仅仅因为如此?利益……利益难道不才是最坚固的联盟吗?”
楚白秋很长、很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坐起来,将我翻过去,握着我的肩膀迫使我面对着他,双眼平静,甚至有种成年人看不懂事的孩童一般的包容和怜悯:“想要投靠楚家的,太多了。而雨华和裴叔,又实在太弱小,弱小到那点利益对楚家来说,真的微不足道。你和顾北知的事,在见光的那一瞬间,就是往楚家的脸上甩巴掌。裴叔投靠带来的利益,不足以让楚家对这份羞辱忍气吞声。”
我浑身冰冷,血液几乎冻结。
楚白秋将额头与我相抵,微微闭上眼,神色里有种极度疲倦:“我花了很多功夫,才让父亲重新给我这次机会。回到我身边,当好少夫人,就当这些事都不存在,好吗?”
我看着他,忽然发现这个我跟随、凝视了好几年的少年,和一年前相比,真的多了一种成年人才会有的倦怠。潜藏在他的眼角眉梢,如同湖水泛起的涟漪,很轻,但足以让整片水面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