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 / 1)

她想不通其中关节。

既然沈曦当时已经同意,就不该再有什么怨言委屈,她的丫鬟肆意传播流言蜚语尚还能理解,那为何偏偏在母亲清修的院子中,她要在众人面前做出那副潸然欲泣,期艾哀怨的模样,让人觉得她对将军余情未了?

就在姜沅有些出神时,马车在御医堂外停下。

车外很快响起一个磁性爽朗的声音:“姜沅,本王比你快一步,已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怎么才到?”

姜沅掀开车帘看去。

只见魏王殿下负手而立,摇着折扇,依然是一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模样。

只不过,他扬起长眉,唇畔含笑,似乎在向车里的人无声挑衅。

顺着他的视线,她下意识抿唇看了一眼将军。

他的神色依然如往常般波澜不惊,不过那双星眸却微微眯了起来,沉甸甸的视线似乎犹如利刃。

姜沅无语片刻,突地想起,方才在寺院中,她那位姐姐来拜访母亲时,魏王殿下和将军都在。

彼时,他与将军频出奇招,一个刻意讨好母亲,一个对宁宁百般呵护,两人......

姜沅恍然明白过来。

他们在暗夺明抢,目的,自然都是她。

她现在想清楚了此事,而她那位姐姐,想必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在姜沅踩着车凳下车的瞬间,她莫名有一种直觉她那位阿姐这样做,似乎是有借她挑拨眼前这两个男人关系的嫌疑。

待姜沅下车后,她无视魏王殿下的热情笑容,也没在意将军的沉凝视线,而是郑重地行了个礼,对两人认真道:“请魏王殿下和将军最近都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有许多事没有想清楚,只想一个人静静,待我回到南安侯府后,再请两位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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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侯府。

女子闺房之中,那绛色床帐虽然紧闭,却依然难掩娇喘,许久后,一只白皙的素手撩开床帐,

沈曦披上轻薄纱衣,坐在榻沿上,抿起唇角,不悦地嗔怪道:“表哥何时才能许我太子妃之位?”

萧昭焱从榻上缓缓起身,披袍下榻,道:“短视,何必在意太子妃之位,再说,若不是父皇指婚,我怎会娶旁人?你放心,等表哥登基之后,皇后之位都是你的。”

沈曦抿唇一笑,抬手理了理凌乱的鬓发,叹道:“表兄何时才能登基?姨母费尽心力为表兄筹谋,只为这一天呢。”

萧昭焱系着腰间佩带,长指缓缓摩挲几下那佩带上的滑腻玉石,道:“父皇病情渐重,登基之日,不会遥遥无期了,只是......”

说到这儿,他眸色一暗,低声道:“尚有变数,不得不提防。”

太子表兄那腰带上的玉环摔了个裂纹,沈曦低头,将那玉环解下来放在一旁,轻笑道:“你那皇弟是个有病的,有何可担心的?该担心的,不是位高权重的另一位吗?你放心,我已略施小计,就算他不听你调令,也绝不会支持你那个皇弟的。”

萧昭焱伸出冷白长指,缓缓挑起她的下巴,拧眉道:“表妹智谋无双。不过,最近,我听说,魏王的急症被你那个妹妹看好了,父皇一向偏心,我那皇弟若没了那急病,只怕父皇会有什么不妙的念头,还有,神策军是本宫唯一不能直接号令的兵队,总之,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掉以轻心。”

沈曦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过了会儿,她勾唇一笑,道:“表兄不必担心,那对母女,很快就要回府了,我想,只要她们回来,你那位皇弟,还有那位将军,少不了会往我们府邸跑,届时,我会多留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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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五这一日,宜迁宅搬家,一大早,南安侯府就打发了人来,请景夫人一行人回去。

那赶车来接她们的,是府里的刘管家。

今日景夫人神色清爽,精神极好,她身边站着个容貌极出众的姑娘,还跟着个两三岁的小小姐,生得粉嫩可爱,跟当初小姐丢失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待看到这些,刘管家不由激动得老泪纵横,连声道:“夫人,您可算是如愿盼得小姐回府了。”

当初,载着小姐去城郊的马车突然落水,那日下着雨,水流也湍急,车里的人无一生还,后来,据人说,有个三岁的姑娘被人救了上来,可他们四处搜寻,却始终没有找到小姐的影子,所以,这么多年,不知小姐到底是死是活,而夫人在庙中吃斋念佛,诚心求佛祖保佑,也许,就在夫人都快要放弃的时候,没想到得窥曙光,小姐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刘管家坐在车辕上,亲自驾车护送夫人小姐一行人回去。

到了南安侯府外,刘管家吁停马车,看着侯府门口那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不由有些出神。

他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旁人不知晓的事,他却对这府邸里的事了如指掌。

二十多年前,这府邸还不是南安侯府,而是镇北王府,景家是大雍朝为数不多的异姓王之一,景夫人是王爷唯一的女儿,王爷视爱女为掌上明珠,将她许配给当时年轻的沈老爷。只是,官家还未登基之前,镇北王府卷入一场谋逆案中,阖府上下男丁女眷皆被流放,那时景夫人刚与沈老爷成亲不到两年,还未诞下子嗣,受谋逆牵连,景夫人亦被流放远地,直到官家登基后,给景家昭雪平反,景夫人才得以返回京都。

只是,景家人口凋零,所存于世者,除了他们这几个服侍的老仆,就只有景夫人一人了。

不过,夫人回来后,沈老爷已再成亲,他娶的,是自己的表妹沈夫人,沈夫人出身国公府,门第亦是显赫,因此,官家特下诏,允许沈老爷两位嫡妻并立,除此之外,官家还降下恩旨,赐还镇北王府封田府邸,自此之后,沈老侯爷便与两位夫人常居在此,那镇北王府,也就变成了南安侯府。

本来,两位夫人相处和睦,还先后诞下两位小姐,一位少爷,府邸之中,其乐融融,可自从小姐落水丢失那一日起,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沈老侯爷悲伤难掩,怕触景生情,甚少到夫人的院子来,而景夫人思念女儿,心痛难言,慢慢的,侯爷夫人离心失和,夫人心灰意冷,之后便搬到了寺庙修行避居。

时间一晃而过,已过了十七年,如今,小姐总算是回来了。

刘管家想到这里,不禁拿衣袖抹了抹浑浊老眼里的泪。

马车停下时,沈夫人率仆妇丫鬟一齐到门口迎接。

看到景夫人下了车,沈夫人上前几步,眼眶泛红搀着景夫人的手臂,叙过话,一起进了景夫人住的正院后,沈夫人暗自抿了抿唇。

景氏进门早,虽并为嫡妻,她却要尊称一句景氏姐姐,老侯爷在世时,侯府的爵位田产都是个空壳子,现在这侯府的府邸,加之府邸的每年开销用度,皆来自景氏王府遗留下的田地产业,官家念及王府旧情,也对景氏多有照拂,所以,这阖府上下,还得看景氏的脸色。

她本以为,景氏会在寺院了却残生,只是没想到,她如今回来了,不光如此,还容光焕发,气色极好,还带回了女儿和外孙女,一家子齐齐整整的。

沈夫人眼底的郁嫉之色一闪而过,她在堂内坐下,脸上堆笑,慢慢道:“姐姐,我着人安排了沅儿的接风宴,那些平时有往来的亲眷朋友,我已着人下了帖子,不过,有两个府邸,我却是拿不定主意。”

景夫人这些年常居寺中,不闻世事,和京都各家高门贵地往来也少,听到沈夫人的话,便问道:“是哪两家?”

沈夫人摩挲着茶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说起来,那两家府邸,还是和咱们曦丫头、沅丫头有关。”

景夫人喝口茶出了会神,道:“你说得那两家,是将军府和容府吧?这两家府邸,算来算去,和我们府邸多少都有些亲戚关系,若是不请人来,显得我们小气了,那请帖照常发下去,至于他们打发谁来,都无所谓,我们也不必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