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1)

宁宁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四处看了看,却什么都没发现,便迫不及待地摇着他的大手,道:“爹爹,带了什么?”

只见裴元洵立掌挥手,很快就有人送来一只青竹编的笼子。

那笼子里面卧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它的两只耳朵又薄又长,软软地耷拉在脑袋旁边,那双眼睛又大又圆,像一对红宝石似的发亮,不过,它静静地趴卧在那里,短尾巴却偶尔快速晃动几下,看上去可爱极了。

宁宁哇地一声惊叹起来,咯咯笑道:“兔子,爹爹送我的兔子!”

她很喜欢新得的小兔子,裴元洵微微勾起唇角,道:“宁宁给它起个名字吧?”

宁宁想了会儿,笑着道:“它很白,叫它小白。”

说着,她转过小脸来,着急得对姜沅挥着小手,道:“娘亲来看,给小白吃萝卜。”

她的意思是,小白要吃胡萝卜,想让娘亲帮她取来,裴元洵沉沉看了姜沅一眼,道:“娘亲刚到,让娘亲休息一会儿,爹爹帮你去拿胡萝卜。”

说着,他撩袍起身,迈着沉稳的步子向东厨走去。

而魏王殿下要沏茶,那茶壶是空的,需得去东厨取热水,他也很快掀袍起身,稳步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那东厨的空间本就有限,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同进入,本就面积不大的厨房,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萧弘源转身去拎茶盏,裴元洵伸手去取一旁菜筐里的红萝卜,距离很近,并肩而立的瞬间,两人同时静默了一瞬。

下一刻,霸道刚劲的双拳倏然而出,而如刀掌风也猝然袭来。

拳掌相击,犹如短兵利刃重重相接,两道身影被对方的力道震动,同时退后几步站定后,又转身极快地出手。

那一招一式犹如闪电,又快又狠,直击对方想要拿的东西,谁也不肯相让分毫。

片刻后,茶盏当啷一声重重坠地,摔得四分五裂,再过没多久,那筐里的胡萝卜,被掌风挥过,变成了一摊萝卜泥。

听到东厨不同寻常的动静,姜沅心头一惊。

她疑心两人都没进过庖厨,怕是根本不会烧水切萝卜。

想到这儿,她便赶忙提起裙摆,朝东厨走了过去。

听到她轻缓的脚步声,裴元洵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那不能再喂兔子的胡萝卜,而萧弘源也低头看了眼那碎了一地的茶壶。

片刻后,两人交换个暂时息战的眼神,拳掌收势,各自退后了一步。

厨房瞬间安静下来。

等姜沅走进厨房的时候,那里已一切恢复如常。

魏王殿下见她进来,微微一笑,从旁边拎起个新的茶壶,慢悠悠倒了热水,意味深长道:“姜沅,沏茶得用滚水,这水比方才烧得还好呢。”

他说得莫名其妙,姜沅满头雾水地点点头,看那茶壶里的水快满了,还冒着蒸腾的热气,姜沅道:“殿下仔细烫到手,要不我来提吧?”

她竟如此关心自己,萧弘源勾唇一笑,欣慰道:“不必,区区小事,本王自己来便可。”

说完,他得意地扬起眉头,瞥了一眼裴将军,飘然离去。

裴元洵冷眼旁观沉默未语,而是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下长指。

待魏王殿下离开,他从菜筐里找出一根更水灵的红萝卜。

待洗净萝卜上的泥,提刀将萝卜砍成几段后,裴元洵迟疑了一会儿,向姜沅请教道:“把萝卜切成这样,可以吗?”

那萝卜粗如婴儿小臂,切成段的话,不方便小白啃食,姜沅忍不住轻轻一笑,道:“将军再切细一点吧,大约三寸长一寸宽,不厚不薄便好。”

裴元洵如她所言做了。

待快切好后,他沉声道:“你看怎么样?”

他那双大手,是很少做过这种细致的家务活的,但那萝卜竟每段切得长短厚薄如一,刀功甚是了得,姜沅拿小筐装了萝卜,道:“很好,我去帮宁宁喂兔子吧。”

可话音刚落,他手里的刀竟莫名一斜,那锋利的刀刃不偏不斜,正好划过拇指指腹。

等姜沅转过身来时,赫然发现,他那修长劲挺的大手上,血迹显眼而刺目,血珠儿还在汩汩冒出。

姜沅被他惊了一跳。

上一刻还在夸赞他切萝卜的刀功好,这一刻竟把自己的指头都切破了,姜沅拧起眉头,忍不住嗔怪道:“将军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站在那里别动,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她一边说着,一边急忙把自己的手帕拿了出来。

那帕子是杏色的,不是锦缎,而是棉布裁成的,可以当做细布使用。

待姜沅走近时,裴元洵按照她的指示,把大掌伸出来,离得近了,那拇指指腹上的伤口看得更清楚,足有一寸长,切口也很深。

姜沅不由紧紧咬住了唇。

她轻轻托住他的大手,将手帕叠成长条,一下一下缠在他的手指上,缠了两圈后,那帕子还余留一截,她便将帕子两端对系在一起,打了个结,道:“将军的伤口这两日不要沾水,伤口有些深,没那么快痊愈,您回府之后,记得抹些金创药膏,好得会快些。”

她现在如此在意他而不自知,裴元洵黑沉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暗自勾起唇角。

他沉声道:“区区小伤,不必在意。”

他这样说,姜沅却莫名想起了他身上的伤。

他胸口处的刀伤,那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她近日还听人提及,他退婚时还主动受了杖刑,那五十杖敲打在腰背之处,伤势也并非一时半日便能好的,而他受了杖刑不久,还去匪寨救了她与魏王殿下,他那时背着她从山上下来,却未开口提一句腰背上的伤势。

想到这里,姜沅的长睫轻颤了颤,她低声道:“将军受伤几乎已成家常便饭了,为何总是这么不小心?身体重要,你要多注意一些。”

裴元洵垂眸沉沉看着她。

她的脸色不复以往的温婉沉静,而是蹙起秀眉,分明是在意发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