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1)

姜沅抱起宁宁,轻声道:“他有公务要忙呢。”

说完,她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抿起唇角。

她不会再委屈自己,也不会因为拒绝将军而后悔,她理解他所做的一切,但有的时候,她还是因为伤害他的心意而有些微难过。

姜沅很快笑了笑,捏捏宁宁的小脸蛋,道:“对了,你今日玩什么了?告诉娘亲好不好?”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

宁宁高兴地仰着小脸,咿咿呀呀跟娘亲比划起今日去了哪里玩了什么。

宁宁说话时,姜沅把棉兔子从她手中悄然拿走,递给胡娘子,示意她收起来。

胡娘子叹了口气,打算以后再给宁宁依样做个更好的兔子,省得她时常想起表舅。

不过,一连数日,胡娘子仔细观察着,姜大夫神色如常,每日依旧是去药堂看诊,之后便回来带宁宁玩一会儿,她并没有因为表少爷的离开而伤心失落,胡娘子才松了口气。

晚间用饭时,胡娘子寻了个机会,对姜沅道:“姜大夫,你还这么年轻,以后若遇到疼爱你和宁宁的男子就嫁了吧,你总不能单身一辈子,宁宁也需要一个爹。”

姜沅沉默了一会儿,垂下长睫,认真思考着胡娘子的话。

这两年呆在清远县,她忙于药堂的事务,无暇分心去想嫁人的事。

但胡娘子提醒得没什么不对。

只不过,遇到合适的男子哪有那么容易,她可以有这个心思,但未必会遇得良人,若是那样,她宁愿孤身带着宁宁过一辈子。

姜沅想了想,道:“待以后再说,我现在只想精进医术,治病救人,若真有合适的,我会考虑的。”

药堂近日新来了大夫和医徒,姜沅不怎么忙,她今日回来得早,哄下宁宁入睡后,便开始写医册这是本不一样的册子,记录了她研制的药用玫黄粉,清肺丸,还有遇到疑难杂症时开的药方,她打算写完这册子后,待再参加年底之前的医药行会时,用来与各药堂的大夫探讨改进。

时间倏忽而过,姜沅去参加药会前,那医册已经写完。

这次的药会是在清远县举行。

出人意料得是,临近几县的药堂大夫相互探讨疑难杂症,姜沅深觉受益良多,不过,她那医册也得到了极高评价。

有一位参加行会的刘大夫已过天命之年,他捋着花白的胡须,对姜沅道:“姜大夫,你如此年轻,于医学之道已小有所成,如果能再得良师指导,以后必定造诣颇深,名声远扬。”

姜沅不追求什么名声,但是,苦于无人指导,她现在的医术已很难短时间内进一步提升,对方是位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大夫,姜沅虚心向他请教:“您可知何处有招收医徒的名医?”

刘大夫温和地笑着道:“兴州有位才致仕返乡的太医署女医官,名为谭茹,你可以去拜访她,不过,她脾性古怪,愿不愿意收你为徒,还得另说。”

姜沅没有听说过这位谭医官。

她先前在京都时,绝大多数时间都困在将军府,更没有听说过什么太医署的人。

不过,她知道太医署大都是男太医,能在医署做女太医的,医术必定不凡。

但可惜得是,兴州距离清远县有千里之遥,她对那里不熟,又对这位谭医官没什么了解,拜师学医的事,只能容后再想了。

但奇怪得是,那位刘大夫看姜沅谢过她离开,着急地往前撵了两步似乎想说什么,但随后又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过了几日,临近年节,清远县的大街小巷又热闹起来,四处洋溢着新年的喜庆气氛。

姜沅今日有半天闲暇,趁着宁宁睡午觉的时候,胡娘子挽起袖子在炸酥肉丸,她对姜沅道:“姜大夫,大年二十九灶王爷要上天庭禀报,得给灶王爷烧车马,好让灶王爷顺顺当当去天庭。家里没扎马,你去长街上的扎货铺子买一对儿来,再买六根撒芝麻的酥糖,给灶王爷上供。”

扎货铺子的扎马,是用蔑条或秸秆做筋骨,做成高头骏马的模样,清远县寻常百姓家,但凡有上了年纪的,都会做这些扎马之类的东西,他们把送灶王爷上天这件事看得极其重要,说是会关系到来年家里的财运,胡娘子做为清远县的人,对待此事也分外认真,姜沅来清远县之前,没听说过这种风俗,现下听了胡娘子的吩咐,便笑着出门去买扎马。

她先去临边的糕点铺买酥糖,那卖酥糖的老板娘找姜沅看过宫寒的毛病,她在外面药铺花了几两银子都没便好,姜沅连药都没给她开,只是让她用姜水泡足,改了冷水冲澡的习惯,那宫寒的毛病竟然好了,酥糖老板娘觉得她医术高妙,见了她便分外热情。

她手脚麻利地给姜沅称了六根酥糖,爽快道:“一钱一分银子,姜大夫,你给我一钱银子就行了。”

她是小本生意,姜沅可不想占她便宜,她轻笑了笑,如数付了银子后便快步走开,没给那酥糖老板娘再推拒的机会。

到了扎货铺子,姜沅告诉老板,要买一对儿扎马。

那扎货铺子只剩最后两个扎马了,等待老板去后库拿货的时候,铺子又来了几个人买东西。

这铺子的门面不到一间店面大小,买东西的人都得在铺子外站着排队,姜沅隔着柜台正排在第一位等着,正在此时,突然听到街上有人惊叫起来:“救命啊,有人晕倒在地上了!”

听到喊声,姜沅赶忙把手里的酥糖放在柜台上,转身快步向街道上走去。

她跑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或站或蹲围了一圈人,对着躺在地上的人说着什么。

姜沅说着“麻烦让让”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乞丐,头发花白,满脸菜色,一双手布满污垢,指甲缝里都是泥。

姜沅蹲在他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唤道:“老人家?”

围观的百姓之中有人认识姜沅,便好心提醒道:“姜大夫,这老家伙一看就是个穷货,身上说不定还有虱子跳蚤的,脏死的,你就别管他了。”

姜沅充耳不闻,见唤了几声对方没有反应,便一手搭在了乞丐的手腕上。

他的脉搏沉稳有力,不是饥饿所致的晕倒,姜沅琢磨片刻,抬手掐住他的人中。

那乞丐眼皮蹦了一下,眼睛却没睁开,姜沅觉得纳罕,便问周围的人:“他是一直在这里躺着,还是突然倒在了地上?”

那里有人方才亲眼瞧见那乞丐走着晕倒在地之后立刻变得人事不省,于是笃定得对姜沅说:“姜大夫,他就是突然倒地的!他没有反应,该不会死了吧?”

姜沅拧起眉头,细细查看过他的四肢,又隔着衣服按了按他的腹部,思忖着道:“他的脉搏有力,身体一切如常,看不出什么毛病。”

这时人群中有个声音不冷不热道:“姑娘,是你医术不精,查不出他是什么毛病吧。”

姜沅抿了抿唇,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对方是个婆婆模样的人,花白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挽成髻状,两道稀疏的眉挑起,唇角绷紧成一条直线,整个人透着一副冷漠凉薄的模样,连说话的语调都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