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幅画就交到了王天逸手上,王天逸满脸惊喜的接过来,还没展开,就暴怒了:“你们怎么做事的,怎么画背后有血迹?!”

金猴子苦着脸指着那帮新手说:“这帮兔崽子做事太躁了,血溅得到处都是,我都来不及阻止。”

王天逸骂骂咧咧的展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值得宋南蒸这么不计一切来,最后骂了一句:“什么狗屁,比少帮主画的差远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慌不迭的卷起来,赶紧给宋南蒸送去。

宋老爷子几乎是从床上蹦下来的,推开黑着脸的宋不群把画抢到了手里。

很快,宋南蒸老爷举办了一场建康雅士云集的聚会,公开宣布收王天逸为关门弟子,专门学鉴画这么手艺。

王天逸终于能经常出现在少帮主面前了,而且他真的玩命学鉴别画作,很快,作为霍无痕眼里最会鉴画和最会种花的手下,他也终于认识王天逸了。

从画递到宋南蒸手里那天起,宋家开始闹鬼。

※※※

应聚平掌柜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保信,但终于没有得到王求贤的任何音信。

王天逸只给他送来一盆牡丹。

如愿和失望并存的应聚平回到了小小的镖局。

除了王求贤的老爹一头栽倒在台阶上,其他人都欢呼雀跃。

聚贤将成为这一带势力最大的镖局!

回来的这天晚上,应聚平躺在床上,突然看到王求贤来到他屋里,向他行礼,感谢他把他带回了家乡。

在大吼“兄弟别走”的声音中,应聚平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但黑漆漆的屋里什么人都没有,“原来是个梦啊。”应聚平失望的低头叹息,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这时候他不经意的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放在床头的那盆从建康带回的牡丹已经完全枯萎了。

【卷九 烈火大江】

第一节 西厢新编

一到下雨,建康水榭街就污水横流,脏乱不堪,这穷人聚居的地段连石板都没有,但这里却大名鼎鼎,每天都热闹无比,因为这里云集着建康小吃小贩和精美的手工匠人。

建康水舞茶楼是个很大的茶楼,但绝非这个大城里最好的茶楼,恰恰相反,就像它这个庸俗的名字一样,它在建康大茶楼里只是下九流的水平。

但它是这片区域里最好的茶楼。因为它就在小吃云集的水榭街上,顾客从来不缺。

慕容和长乐合办的武林大会一年后的一天中午,茶楼里喧哗热闹座无虚席,到处是客人的哈哈大笑声,他们有贫有富,有把画眉笼子遮上黑布放在脚边的富家公子,有磕着瓜子喝着自带名茶的江湖名流,当然也有穷得连座位都买不起只能靠着柱子听的破落子弟,总之这里三教九流龙蛇混杂。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支楞着耳朵看着台上,时而大笑时而叫好。

今天水舞茶楼最红的说书人小江南正连载着他的新作《西厢新编》,这部书把建康发生过的一件惊天大事编成了《西厢记》,这《新编》因为就是建康发生的大事,里面的每条街大家都心知肚明,每个人虽然成了化名,但大家都知道是谁,又加了情色噱头,好评如潮。

虽然这完全是儒家纲常背道而驰,但大家就好这一口,每天巴巴的等着听下一段。

小江南折扇时开时阖,唾沫横飞中,火候把握得好不惊人,包袱抖得一个又一个,只让个叫好声时不时要掀翻楼顶。

这个时候,又有四五个人推开过道上的人墙,静悄悄的进来,其中三个人好像是一伙的,他们静静的坐了中间预定的座位。

虽然他们动静很轻,但还是不少人在听书的百忙中向他们投去奇怪的一瞥,因为这三个人中有个女子。

女子出街并没什么稀罕的,但出入人这么多的茶楼听书也是罕见,更何况抛头露面都是些素面朝天的老妈子丫鬟或者娼妓,这女子虽然长相普通,但却年轻,坐下时候,是一个随行男子殷勤又麻利的替她抽开椅子才款款而坐的,而且是最好的位置,那显然不是什么丫鬟,气势凌人也不像娼妓。

于是乎不少男子眼睛就瞟过来了,心里都猜想这大胆女子的身份,但就算浪荡子也没人敢上去调戏,因为随行两男子不仅都佩剑,有一人虽然面无表情,不过脸上却有条长长的刀疤。

这种人一般流氓不想去惹,他们怀里的牛耳尖刀比剑可不止短了一截呢。

此刻小江南正讲到《西厢新编》的最高潮,丫鬟花娇把才子杜骑鹤领进了小姐的闺房,甜言蜜语和李小姐说情谈爱,直到谈到床上。

这个时候,微微一顿,果然台下一片狂声叫好,落到台上的赏钱银子砸得地板咚咚乱响。

有浪荡公子大喊:小姐的肚兜啥样的;有豪客狂呼:要是不细说就拆了你家的台;有大官人一边往台上扔大块银子一边大喊:说说小脚,我就爱裹脚布!

更有一个秀才模样的英俊小生一拍扇子,叫道:死的李家小姐我可见过,模样太俊了!一句话出口,立刻很多没见过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打听。

台上小江南则成竹在胸般维持着那姿势表情一动不动,直到一个站着听书的码头扛夫用漆黑的手扔出的最后一个铜板落到自己脚下,他才继续。

小江南一开腔立刻全场鸦雀无声。

“话说那李家小姐的肌肤……”

所有人伸直了脖子,都做好了咽口水的准备。

花钱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但今天他们这钱花冤了!

小江南还没吐完肚里那口长气推动的长长艳词,一盏青瓷茶杯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台下扑了过来,正正砸在了他的右眼上。

“咔嚓!”“唉吆!”小江南一声惨叫捂着右眼摔在了台上。

瞠目结舌。

鸦雀无声。

全场百多人张着嘴一起把目光集中在中间站起的那个女客身上,她伸在空中的右手上还有淋漓的茶水。

“奸淫晦盗……你这猪怎么敢……?”那女客气得浑身哆嗦。

全场静寂。

“他妈的!”最前排的一个秀才模样的人最先反应过来,他唰的站起来,指着那女客吐出这个饱学之士好像永远不应该吐出的所有人都说过的最经典的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