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聚平被推得前仰后俯,面无人色,而泪流满面的妻子吓得紧紧抱住丈夫的腰,在这个怒潮中吓得瑟瑟发抖。
“应兄弟,你没招。”白山掌柜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这镖局从来就赚钱过,生意少的可怜,早就该换个生意做了。你现在除了这块地产你还有啥东西?”
“我有!”面对这个无数次抢过压制过自己的对手,应聚平一声怒吼,接着又看着愤怒的人群说道:“大家再信我一次,二当家已经去武林大会了,他也是少林出身,但他比我强多了,他认识的高手豪杰无数,他说会给我们带回长乐帮的通线保信,如果有了这个,我们马上就能有生意。”
“我说一句啊,”白山掌柜苦笑一声:“是在长乐帮地盘不假,但我们郡城是小地方,没人管,自然黑道众多,又不是什么大官道旁边,长乐帮不会管你的。再说拿长乐帮保行信太难了,我们周围四个城的镖局谁听说有人能搞到?你有钱都拿不到的,还不如去行贿黑道匪首来的可靠。别痴心妄想了,你怕是被二当家骗了。”
“滚吧你,长乐帮会看得上你?”
“你被那小子骗了!你这个傻瓜还拿所有的存银给他当路费,那天我听王老二说他喝多了,说去了建康就不会回来了,他另谋高枝去了!”
“不会的,”应聚平叫道:“我们是同门师兄弟,他为人我清楚。”
“你清楚个屁!”一个镖师立刻反唇相讥:“这镖局全是你在出钱出地盘,他出啥了?他什么也不出,就当了二当家,谁服啊?!就你信他!现在他没入股,我们连他家都抄不了,白看他老爷子拿着一百亩地收租,我操他大爷!”
“现在武林大会都结束一个月了,他就是走路也走回来了,他怎么还不回来?你还不懂吗?”
“我信他!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应聚平知道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他这个二当家了,为了拧转生意,二当家说服了他,在走投无路下,他所有的银子都给了二当家让他去建康谈生意,现在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把所有的赌注压在这个人身上还能干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白山掌柜叹气摇头,却没有走的意思,他知道应聚平什么也没有抓到,这块地盘和建筑都会成为白山的一个小分号。后退了几步,出了大门,他指着门口雨檐下挂着的那块大匾,笑道:“聚贤镖局,啥也没聚到啊。”
这一下立刻转移了愤怒人群的注意力,马上就有人大吼:“砸了它!”
一个镖师抄起棍子一下就把大匾捅了下来,趁势一脚踩了过去,要把掉在台阶上的木匾踩成两半。
牌匾被砸简直等于被砍了将旗,应聚平哪里忍得下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一见之下,放脱了妻子,一个健步冲到镖师背后,一脚把他踹的在台阶上滚了下去,一把抱住了木匾,但背后早有人杀到,拉住他的肩膀把他转了过去,照眼一拳。
应聚平也一样摔过台阶,摔在门外街上,镖师、仆役、马夫连洗衣服做饭的老妈子都上了,一群欠薪手下怒不可遏的跟着冲出来,围着应聚平就是拳打脚踢。
在雨点般的拳头下,应聚平一手夹着木匾,一手曲起护住脑袋,矮着身子团团转,一边还大喊:“你们再给我几天时间吧!”
聚贤镖局伙计打掌柜,可把周围的人乐坏,一群看客高兴的跳脚拍巴掌。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大声响了起来:“你这是聚贤镖局?”
已经被打得蹲在了地上的应聚平觉的头上的拳头硬靴慢慢变少了,到了最后,没人再打他了,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大家都退后到了门口那边,只剩自己咯吱窝下夹着一块被踢得都是洞的破牌子蹲在街心了。
而他面前是六条马腿,他慢慢抬起头,努力睁开被打得像熊猫一样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天神一般的骑士。
领头的一个最是打眼:矫健的骏马,闪亮的马靴,绫罗裤子,身上一身斑斓锦袍,腰里的长剑剑鞘居然都镶着一块猫眼石,其他两个一看就是他的随从,但也都是豪华打扮下的全副武装。
别说落魄如斯的他了,这三个人在城里一晃,连整个郡城都黯淡了一下,怪不得大家停止了谩骂围殴,怯怯的在这三个人的气势下闪到了一边。
大人物。
大城里大帮派的大人物。
“喂,你家聚贤镖局的掌柜在哪里?”领头的那人年轻的很,动作也是嚣张跋扈,直接用马鞭抬起了应聚平的下巴。
“小人就是,不知有何指教?”应聚平惊异不定的抱拳答礼,啪,夹着的千疮百孔的匾额立刻摔在了地上。
“你啊?”三个骑士相视一下,都笑了起来:“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知道自己刚才街心被打的丑事都被人家看在了眼里,但应聚平现在哪里还有资格羞愧,他推开了下巴下的马鞭,仰着熊猫眼再次抱拳:“刚才家里事。我是聚贤镖局掌柜应聚平,敢问各位有何贵干?”
三个骑士立刻下马,领头的少年人抽出了一封信交给应聚平,直腰抱抱拳算作见礼,咳嗽一声说道:“我是长乐帮建康部霍无痕少帮主麾下锦袍队高级武士叶小飘,这两位是我的随从,我奉令向郡城聚贤镖局发送保行文书,鉴于贵门王求贤兄弟对我长乐帮的无私帮助,我们将保护您在郡城方圆一百里内的生意,期限一年,如遇正当镖局生意侵犯,请告知我们长乐帮锦袍队,我们将严格按照江湖规矩,为您调解或者解决麻烦。”
一番话说完,应聚平早如被五雷轰顶,呆呆的看着那华丽的少年,仿佛变成了雕像。
“应掌柜?”叶小飘拍了拍他的肩膀:“敝人上司锦袍队司礼让我向您转达他的谢意。”
“天啊!”应聚平这才反应过来,他揉揉眼睛,看了那封言辞寥寥的信一遍又一遍,突然他猛地转身冲向门口,他挥着那封信,大叫着:“看看!看看!求贤兄弟成功了!”
接着他跪在了地上,把信紧紧的贴在了胸口,这一刻,眼泪禁不住的流下来。
“看什么啊?赶紧把长乐帮贵客和掌柜的请进去喝茶啊!”一个镖师突然大喊起来。
人群顿时忙乱起来,不少人手忙脚乱的从门口的大车上抬椅子和桌子,当然还有茶具和茶叶。
小镖局有这么一封信就够了。
工钱好商量,自己凑钱给镖局做本钱都行,本已经垮台的聚贤镖局一炷香功夫再度重建!
接下来的时间内,聚贤镖局门厅若市:有远处的镖局希望连线运镖;有黑道朋友上门造访,希望不要用那封信给他们造成过大的损失,没有黑道就不会有镖局,大家应该合作做生意;更不用说需要要求保镖的客人,在人手紧张的聚贤镖局,生意已经排到了六个月后了。
仅仅第一个月,应聚平的收入就超过他前两年所有的收入之和。
但应聚平是个厚道人,吃水不忘掘井人,他把利润分了两成去送给王求贤的老爹,大家都很高兴。
只是几个月后,大家不再那么高兴。
因为大功臣王求贤一直没从建康回来过,音信全无,应聚平也派人去建康找过,但这个少林高手竟然凭空消失了!
见再多银子,也不如见到儿子好,王求贤老爹开始经常上门在聚贤镖局里坐着,一坐就是一天,希望在今天可以等到风尘仆仆归来的儿子。
但什么也没等来。
到了后来,王求贤老爹居然开始在镖局里住了,动不动就哭泣不已:自己儿子难道真的失踪了?
应聚平也很伤心,他把王求贤的名牌甚至挂在自己名号之前,这个人对他可是有再造之恩啊,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又能有什么法子。
时光荏苒,转眼间过了十个月,镖局上下齐齐怕信要过期了,一致请掌柜亲自去趟建康,看看能不能再延长期限。
本来应聚平应该早就去感谢长乐帮的,但他一直等王求贤会回来商量,竟然一直等到现在,实在没法再等了。
王求贤的老爹哭的老泪纵横,他拉着应聚平的手说道:“掌柜,您可一定要把您的兄弟找到啊。”
“放心。”应聚平暗下决心,翌日向建康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