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逸看了看少帮主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晃动着的银票,他没有去接,却对面前含笑不语的宋南蒸一躬到底,行了个尊敬有加的大礼。

“怎么?谢我让你长心眼了?”宋南蒸笑了起来:“以后买画,你一个生手怎么着也得找个行家跟着。拿着吧。不给你,小群真的会来找我。”

“您说的对,那幅画对我来说确实就是千金之作。”王天逸躬身诚恳地说道:“这些银钱我万万不敢收的,只是晚辈对风雅之士仰慕之至,想研习画作的心却是真的,以后能否来这里向您请教画作的理和技艺?”

“什么风雅之士,我就是俗到家的老东西而已。”宋南蒸嘿嘿一笑,把银票舒服的掖了回去。

“请您教我。”王天逸又是拱拳又是躬身。

“教不了你,没空。你还是研习你的武功得了。”宋南蒸丝毫不因为拿了那银票而对王天逸有丝毫热情,说罢转身就要扬长而去。

王天逸哪里能放过他,他一把拉住了宋南蒸瘦骨嶙峋的臂骨,然后却慌不迭的放开,因为他的铁手刚才真的差点捏碎这把老骨头。

宋南蒸痛哼一声,转过身来,大怒道:“你究竟想怎地?”

“抱歉!抱歉!请先生教我如何识别那赝品吧?”王天逸一边问,一边擦冷汗,刚才那一下他是无心而为,没有考虑到自己在身体上不知比对方强悍多少倍。

“你种过花吗?自己买几盆牡丹看看,赝品空有型哪里有神?!”宋南蒸拂袖而去。

“什么时候添了这喜好?”燕小乙笑着过来问道。

王天逸摇了摇头,擦了擦冷汗,却问道:“怎地那宋南蒸和少帮主如此互相称呼,委实可怖,要在外边不知情,我定要拔剑冲上去了。”

燕小乙哈哈大笑:“这是魏晋雅士之风,古风。”

※※※

王天逸当然没有服侍那群雅士的资格,灰头土脸的他走出“竹雨”,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的打开那卷轴看那画,时而痛骂时而傻笑时而惊异时而屏气凝神的观看,引得不少路人回头。

等他从花市出来,抬头看去却见一匹健马横冲直闯而来。

左手抱着卷轴,右手抱着一盆牡丹的王天逸当街站定。

那马就在王天逸身前三尺被勒开了马头,马上骑士滚鞍下马。

“什么事?”王天逸冷冷的问道。

锦袍骑士急急躬身行礼:“报司礼,有人和我们锦袍队在码头起了冲突。”

“什么人?”

“对方不报名号,手下又硬,而且居然是主动挑衅,秦盾和刘定强把他堵在码头的望江楼了,他要见管事人,我们不敢乱动,只好来找您了。”

“嗯。”王天逸把画和花交给那锦袍骑士,自己飞身上马,拨转马头,箭一般的朝望江楼飞驰而去。

第十九节 贵人故人

王天逸疾马杀到望江楼下时,这座二层酒楼下面已经站满了神色紧张的锦袍队成员,外边却已经围了又一圈看热闹的路人,都伸直了脖子盯着二楼看,看那副表情恨不得脖子能再长几丈。

“把闲人给我赶开!”王天逸把马鞭丢给手下,指着那群看客大声下达到场后第一个命令。

那些眼珠子好像光一样,就算习惯了江湖中的血腥杀戮的老手,也受不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刀光剑影,那个时候,大家都好像是在大街上裸奔。

“在二楼,就一个人,短刀。先挑衅秦盾,后又先动手,我们四个人把他堵在二楼。”

一边听手下汇报,王天逸一边大步不停的行入望江楼,马上有眼尖手下看见他没有带兵器,立刻倒持长剑奉上,但王天逸手一挥,并不接,这个时候,手下云集,哪里犯得上他动手。

“何方朋友,报上名号来!”王天逸上来楼梯,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二楼的客人冲突一起就早跑光了,现在空荡荡二楼正中心站着的就是那个拿短刀的青年,鼻子正在流血,就是他在长乐帮地盘上挑衅长乐帮的人,锦袍队四个青年人各持兵刃隐隐然围住了他。

“你是谁?”短刀青年看见王天逸一过来,围住自己的四个敌人姿势都有松懈,竟借这个当口擦了擦鼻血,笑了起来。

“在下,长乐帮锦袍队司礼王天逸。”王天逸做了个很敷衍的拱手礼。

“司礼,他打伤我们的人!”秦盾一见王天逸,又恨又急的说道。

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秦盾,不去理他,却又问:“他们都是在下的下属,可能有得罪的地方,五湖四海皆兄弟,多包涵。朋友你请报上名号吧。”

他青年却不回答自己身份,反而指着刘定强问道:“这位是谁?好硬的功夫。”

听到这里,王天逸已经知道此人的功夫在秦盾和刘定强之间,他打伤了秦盾,却在刘定强手下吃了点亏。

不过看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到来而惊慌失措,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敢问刘定强是谁,王天逸没有吭声,暗想:此人不是有恃无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但要是你这小王八蛋的名号不够响,单凭你挑衅长乐帮这一条,今天我就让你永远横在建康城。

心里虽然杀心早起,但王天逸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继续问第三遍:“朋友先报报名号吧,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好商量啊?”那短刀青年一笑,反问道:“你真是管事的?你先把他的名号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名号。”

王天逸还没吭声,那边刘定强早按捺不住了,怒气满面地说道:“我是……”

“闭嘴。”王天逸低吼一声。

“呵呵,你不说,我也不说。”那青年笑了起来。

盯着那青年看了好一会,王天逸竟然绕过了那青年,背负着双手往望江楼里面走去,大家都顺着王天逸的动作看去,没想到望江楼二楼靠窗的地方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在自己地盘上突然被莫名其妙的挑衅,锦袍队的人不是愤怒,而是惊愕:还有人敢在老虎洞里拉老虎尾巴?这种情况下,哪里还留意到一群四散而逃的食客居然有人不走,还坐在那里,而且是背对一群愤怒的挥舞兵器的江湖高手,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

行进中的王天逸,用背负在身后的手隐蔽的打出了“危险警惕”的手势,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手下同时握上了刀柄。

王天逸看似毫无戒心的走过那人,拉开了他桌子对面的椅子,两个锦袍队手下很自然的停在了那人的背后,目光扫上了那人脖颈往下的脊背,预想着下刀的最佳位置。

“这位朋友,我可以坐吗?”王天逸一手扶在椅背上,笑着站着对面问道。

“哈哈哈哈!”那人左手一把把筷子撂在桌子上,盯着王天逸大笑起来:“长乐帮的朋友好眼力!”

一时间,空荡荡的楼里充满了这大笑,短刀青年也微笑起来,长乐帮众人则一头雾水,不过都有一种冲突过去的感觉,握刀的手软了不少,看来是有备而来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