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担心霍长风他们灭口或者抢人,要我们先抢到王天逸?”宋影问道。
易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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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王天逸却坐在了易月身边,他有些奇怪:“易老,为何我被那些人带走的时候,我们的人没有出现?另外这次救的我出来,除了直接和我说话的人是夜莺之外,其他都是暗组战士,您不担心泄漏?”
易月笑了起来:“抢你的,在扬州除了我还会有谁?派夜莺去,只是怕你不明就理,开始反抗。这不多好,顺利的把你绑出来了。”
然后易月静静的看着王天逸说道:“至于没有在入城的时候就截住你,是因为我看到昆仑秦明月的信和乐和的首级,那信非常谦恭,说自己是不明情况冒犯刀威,说的就像昆仑被长乐帮击败一样,又送上了乐和的人头,可以说他们打赢了却自认失败。”
王天逸苦笑一声道:“没想到那群土匪还有懂礼节的,他们穷的连靴子都抢,连街头流氓都比他们有骨气,好歹起码是武林中人啊。”
“不要小看秦明月。”易月笑道:“此人绝对是个人物,我想昆仑有此等人物统帅,很快就会壮大起来。你看这次,他们的做法和自认被打败毫无区别,但实际上呢,他们占据了整个寿州,而且装着谦恭抱定了武当的大腿,我们不敢报复他们;在名气上,他们名声和我们根本没法比,就如同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一般,他们低头认输根本无损他们的名望,而且你也说了,他想着法的不想伤害霍无痕,那是避免和长乐帮结下大仇的做法;总体而言,他们舍了小小虚名却得了巨大的实利,由此可见此人的能力之强。”
“说到这,易老打算让我如何去做,我可以实话实说,从这次战斗来看,那霍无痕真是一个浑人,别说帮主了,给他两个奴仆都指挥不了!”王天逸骂道。
易月闭目默了一会,开口道:“那秦明月卖面子卖的极好,此事若是按原本计划进行你的阵营就暴露了霍长风面前了,为了这种失败就让你露出真面目,怕是有点浪费你这干将了。这也是我为何让俞睿的人带走你的原因,既然秦明月是个明白人,下棋不走昏招,我也只能隐起爪牙下伏子了。”说罢,张目对王天逸道:“天逸,此时有个极为困难的任务想交于你。”
闻听此言,王天逸嗖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啪的一声跪在了易月前面,抱拳道:“易老但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易月点了点头,昂首说道:“去!把这罪名顶起来!”
“什么?”王天逸惊呆了。
“这样才可接近到霍无痕父子身边。”易月阴沉的一笑。
“我明白了,易老您要我去做霍长风父子身边的蛇。”
“没错,按的是潜入敌对帮派的规格来做!”易月一咬牙说道:“你要彻底和我以及夜莺切断联系,什么任务都不会派给你,你就钉在那里,能钻多深就多深,等我召唤你的时候,你才起出来!”
“我等这样的任务已经很久了。”王天逸毫无惊惧,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你替他们顶罪之后,也许他们会直接灭你口;若是你进不到他们内部,也许会被命令直接做刺客行动,你知道吗?”易月问道。
“易老放心吧。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个。”王天逸斩钉截铁的说道。
“派你出去,我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你资质极好,”易月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但是你一直就是我为了这次任务而培养的,去吧,宋影会严刑拷打你,就象我要知道俞睿对你说了什么、以及寿州大战的实情一样,当蛇不下血本让别人相信是不行的。”
第七节 连降十级
天下靠酷刑炼囚来吃饭的打手不计其数,但见到自己的对手那可怜的小白鼠的时候,却没有不摆出一副老猫扑鼠的凶神恶煞的样子来的,因为光凭这凶相和口中恶语,囚犯腿就自己先软了三分。
也是因为对付敌手,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刑讯也一样。
此乃刑讯之道。
但宋影不同。
这个人总是笑眯眯的,连折磨人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
有自信面对敌手的人才会笑。
宋影绝对有自信,因为他对医术和酷刑同样精通,这两项本就有相通之处,都是对人体的极度了解,不过前者是不惜一切将人从生死一线间拉回来,而后者却是把囚犯不停的摁入那生死的一线。
能模糊生死极限多少,就代表技术多高!
而宋影绝对是高手。
因此身为夜莺的他专门被易月派来刑讯王天逸,从鞭打到棍仗再到炮烙他一手操办,目的就是制造逼真的刑讯痕迹,却不能伤到王天逸身体根本,这对宋影来说绝非难事。
此刻在刑堂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宋影在看着捆在刑架上的王天逸。
一天一夜后,王天逸看起来已非人形。
宋影仔细的检查完王天逸的伤口后,满意的一笑,盘腿坐下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笑道:“真没想到,你们两个都是我经手的。”
那边厢王天逸还奄奄一息的挂在那里,他听到宋影在说话后,根本没有力气去想,更遑论回答了,他只能象一块风干的腌肉那样微微晃了晃血臭的躯体,来表示回应。
那边宋影还在继续说:“我打了那厮二十水火棍,你以后可得劝他一劝,不要记仇于我,近来我无事都不敢出门了,只因怕那厮报复,就浪费多少好春光。”
正说着,石梯上传来一阵叮啷咣当的乱响,一个人鼻青脸肿的从上面滚了下来,宋影扭头看去,却是自己的一个手下,往常他们刑堂的人在他们的这个地盘向来是横眉冷目威风八面,此刻却如丧家之犬一般从上面直直的滚了下来,他一滚到底,就抬起来他歪到一边的鼻子惊恐的大叫道:“宋统领,不好了!那厮打过来了!”
宋影一扬手泼了碗里的冰汤,站起来就朝自己手下跑去。
还没等他靠近那手下身,石梯口就兜头泼过来一股腥风,宋影暗叫不好,立刻蹲马立桩,但还没等他立好身形,一个硕大的黑影迎面跳了过来,黑影里如毒龙出海,劈面就是一个铜钵大的铁拳打来!
“怕你不成!”宋影可是长乐帮有名的多才多艺之人,其空手格斗功夫冠绝全帮,遇到敌人飞袭,屹然不惧,也不苛求脚步立稳了,顺势一个老树盘根,两手一圈一绕,已经握住了那只黑铁般臂膀,欺那人凌空飞击无处发力,借着身体走势顺力飞投,将那铁塔般的黑影直直掼到了石梯口对面的土墙之上。
趴在地上的手下战战兢兢的放开抱头的胳膊,才难以置信的发现不过眨眼功夫,自己的统领已经把来袭之人扔到了墙上。
“老胡!擅闯刑堂可是大罪,你莫非活腻……咳咳!疯了吗你!”宋影指着被自己摔倒的那大汉大叫起来。
本打算说“活腻了”,但这家伙并非寻常人等,不仅武功惊人,而且擅长长兵器,属于长乐帮急需人才,加上立过战功无数,在帮里是属于那种恃才傲物的家伙,想到这话在这可怕家伙面前说出来的后果,宋影堪堪的换了个词。
那大汉贴着墙,好似屁股上粘了一块红烙铁那般,捂着屁股龇牙裂嘴的站了起来,大吼道:“新仇旧帐一起算!直娘贼!”
此人正是凶僧胡不斩,练武中有俗话:一力降十巧,他天生神力,擅长长重兵器,在刀剑手的护卫下打起来所向披靡,早是长乐帮知名之悍将,原本这次寿州行动时,帮主一系的谋士也想派他过去增强攻坚战力。但易月一系早知此战必败无疑,胡不斩虽然不是夜莺,但他和要展开秘密行动的王天逸却是生死之交,行动时一直秤不离砣,互相照应。
这样的情况下,要是他去了,不仅不利于王天逸行动,而且会累了这名夜莺的编外悍将,因此王天逸就想了个明陷实保的计策:在行动前,故意对胡不斩诉苦,说另一个虎领对王天逸他即将晋升不服,挑拨了一番。要知道胡不斩不像王天逸那么阴柔,他向来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狠角色,在酒席上,那虎领走过来朝他和王天逸敬酒,他连站都不站,冷哼一声,一脚就踹在了那人小腹上。其力量之大,不仅那虎领当即立刻吐血昏迷,胡不斩自己身下的椅子都碎成了碎片!
易月就抓住这机会,马上抓了胡不斩,当席摁倒,让宋影就地打了他二十水火棍,宋影那次可是没象对王天逸这样使什么手段,棍棍入骨,打的胡不斩当场呕血,此刻别说归于少帮主麾下参战了,连铁打的凶僧都卧床半月才能下床行走。
要是别人做了这种突袭同僚的事情,说不定会被当成别人的蛇马上处死,但胡不斩却没事,因为疯狗咬人那是应该的,他又没有真和你性命相搏,只是突然一拳一脚踹过来,你说他性情火爆也行,你说他无视同僚长官也行,但难道你还能真为了这事激怒他,来和疯狗赌命相搏!更何况他这疯子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象胡不斩这种疯狗一样的家伙,被他打了只能自认倒霉,谁难道还能真性命相搏不成,他眼里没有同僚的礼仪人情关系,但别人不是疯狗,他们讲礼仪人情呢,正因为一个无所顾忌如野兽一般,一群盘算精明处处擎肘,因此一群反而怕了一个,暗组人人见了胡不斩没有不缩头走路的,连那些领袖对老胡在帮里的暴戾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他不仅在战场上千军难当,而且首领易月带头对他网开一面呢。
从此之后,暗组内再无人敢靠近他敬酒,就算非得敬酒,也是脸色惨白的先蹲好小马步,一手举杯,一手成拳护住下腹。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