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死士头目上前禀道?:
“主上要的人带来了。还有名女子,说是他的儿媳,因主上吩咐过,凡与其子有关之人之物?皆需谨慎,所?以属下留了性命,把人也带来了地?宫。”
永徽帝道?:“先过去吧。”
一行人上到暗河的河岸上,死士打开一扇由黑曜石所?筑的石门机关,引永徽帝进到暗道?之中。
暗道?壁上镶嵌着成?排的长明灯,一路光影摇曳,姿态鬼魅。道?路尽头,是三道?高大的阙门,再往内走,眼前骤然现出一座开阔华丽的地?宫。
地?宫的中央,摆放着一口宽大的红漆棺木。
棺木旁,几?名死士押持着两名从别处带来的人,景辰一眼认出洛溦,再顾不得架在颈间的钢刀,抬手?压刃推开,疾步过去。
“绵绵!”
他神色忧惶,“你怎么会在这儿?”
洛溦自那夜被从卫邸带走,关进地?宫石室已?有数日,此刻见到景辰,亦是惊讶。
旁边死士知他们?必然逃不掉,倒也没阻拦两人守到一处,互述经历。
景辰简单交代?一番始末,又瞧见洛溦脖子上的伤痕,撕下一截中衣细布给她包扎,却被洛溦看?到他刚才推开刀刃而伤到的手?,反扯过来绕到了他的掌心?。
永徽帝进殿后便去一旁换下湿衣,抠群吧八散令期其勿叁溜日更完姐文还有开车小视频此刻穿着一身形制极似婚服的玄纁衣袍,走了过来。
见到洛溦在此,他亦有些惊讶,却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有出言相询,先转向了旁边一直闭目静坐的沈国公?。
“少瞻,”
永徽帝唤出国公?表字,打量他片刻,“十多年未见,你也老了。”
沈国公?缓缓睁开眼,抬起头,语气平静:
“等了这么多年,陛下终于要杀我了?”
永徽帝望着少时一同长大的伙伴,似笑非笑,“你放心?,朕一定死在你前面,比你早一步见到她。”
他回?首示意,一名死士送来纸页笔墨,递到沈国公?面前。
永徽帝道?:“朕本来可以直接废了你驸马头衔,但阿月总是那么心?软,定是会怪朕又欺负你,所?以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把这张和离书签了。”
沈国公?垂下眼,盯着面前写满文字的纸页。
从前过往种种,陡然间纷至沓来,一幕幕在心?中闪过。
他扭头望了眼不远处的红漆棺木,寂然良久,伸手?拿过笔,低头在和离书上迅速画押,咬破指尖,印上了手?印。
永徽帝俯身将和离书一把扯过,转身走去了棺木前。
继而“哗”的一声,推开了棺盖。
他俯身凝视棺中之人,伸出手?,拉出尸体?手?指,在自己坠落时脸上划破的伤口处轻轻抚过,再将指尖血印摁在了和离书上。
“阿月,”
永徽帝对着棺内说道?:“从今往后,你就跟他没关系了。你与朕,生不能同衾,死却会同棺,永远都不再分离。”
说话间,脸上笑意浮显。
一旁沈国公?端坐原处,哂然淡漠开口:
“阿月都死了十多年了,陛下现在才想着与她死同棺,未免也太虚伪了些。若那般舍不得,早在十三年前,就该随她去了。”
永徽帝并不理会沈国公?的讥讽,只凝视棺中之人,唇边笑意渐转惨淡。
“是,少瞻说得不错,朕虚伪,朕懦弱,朕为了自己,瞒下了你的死因,朕为了自己,枉杀无辜,朕为了报复母后,直到你死都不曾向你吐露过半句真言,让你那么的伤心?……”
“所?以朕如今也得报应了,母后不要朕了,逍儿,也想杀了朕。”
他俯身凑近棺内,伸出手?,喃喃低语,“阿月,你信吗?我们?的儿子,竟然想要杀我。”
他对母亲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瞒不住了。
他最疼爱的儿子,亲手?送了盒致命的丹药给他。
人生,似乎再没了存在的意义……
永徽帝在棺前默然良久,慢慢站直身,转回?头看?了眼彼此相扶的洛溦与景辰,问洛溦:
“逍儿知道?你去了卫邸吗?”
洛溦早已?被眼前景象惊得思绪紊乱,胸中翻涌着说不出的恶心?感,闻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景辰却听懂了皇帝的言下之意,将洛溦护到身后:
“太史令需要她的血解毒,还请陛下慎重。”
永徽帝的目光转到景辰脸上,“她能不能活,朕还没决定。但你今日,必须要死。”
景辰笑一笑,“无妨,死便是。”
从在玄天?宫门口偶遇太后的那日起,他就做好了随时引颈就戮的准备。
洛溦幡然回?神,虽不知具体?缘由,但猜测多半是与朝争有关,忙拦到景辰面前:
“陛下不可!”
永徽帝的目光在洛溦与景辰之间游移片刻,终是看?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