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无形的水灌在了屋里似的,慢慢上升,没过贺安虞的胸腔,慢慢挤压着他。

“武哥?”

“武哥?”

“武哥......”

贺安虞喊叫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武哥,你在哪......”

饶是喊了这么多遍,武肃一也没有回应一声,贺安虞望眼欲穿,那黑漆漆的门边一直没有出现武肃一的身影。

贺安虞内心焦急,也快要等不下去了。

他没觉得这个玩笑有多严重,怎么会让武肃一如此生气,而且这还是头一回气到喊他都不理的程度。

贺安虞:“武哥,我知道错了,不该这样逗你......”

他说完,又望了望门口和窗户,没人。

然后,贺安虞爬到了床边,拽了拽自已的裤腰,努力从床上翻了下去,像是上次夜里去捡他手腕上的姻缘绳一样。

他两只手撑着地面,尽量不让自已一下子滚下来。

这个过程耗力又困难,他感受到了自已不能行动所带来的阻碍。

等他从床上移下来就已经累的有些喘了,双臂发颤掌心生疼,他试着找些周围的东西撑着自已的身子,好让自已能尽量不那么狼狈。

这阵儿从里屋到门口的距离对他来说,像是从天南到海北那般遥远......

放在以前,贺安虞宁愿死在床上也绝对不会下床去找一个下人的,但如今,他不觉得有什么。

他爬呀爬,爬呀爬,像一只小蜗牛一样。

更像是话本里身受重伤快要死绝的人,在拼尽全力寻找一线生机,或是留着一口气说出最后的情话。

慢慢的,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贺安虞终于爬到了门口,他抬头望去,只见到院子里漆黑一片,但武肃一那屋却是点着灯。

武肃一还在,没有走,他朝着那边爬了过去......

......

偏屋里。

武肃一也不知道自已心里为何乱了起来,那么一瞬间他突然不想面对贺安虞,所以有些纠结地出来了。

他也听到贺安虞在一声一声地叫着他,他不想回应。

那是一种从心底里出现的抗拒,武肃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回应他。

他回到自已的屋里,坐在床上想着事情,想着刚才贺安虞在床上扭动妩媚的样子......

武肃一有些糊涂,在面对那样的贺安虞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者说脑子都想到了什么,他不能确定,好像刚才‘中毒’的不是贺安虞,而是他。

武肃一想,自已是不是病了。

许是被三少爷隔空传染的,让他神经比之前细化了很多,思虑了很多,又或者是他之前干活累的,这阵儿在贺家好吃好喝地歇过来了,自然而然就该出现病症了。

武肃一叹气,这二十多年来,哪怕他背井离乡那时候心里都没现在这样空落落的,像是被谁挖去了一块似的,有些填不满了。

他在烦躁地思索,根本没发现目光之外,一个显得有些‘狰狞’的黑影向他这屋匍匐了过来。

贺安虞的胸口可能被磨破了一些,手肘和胯部也是,都开始有一点点疼了,他发现从他那屋到武肃一这屋怎么这么远,爬得他想原地躺着不动了。

但他一直坚持着,直到爬过武肃一的门槛,爬进他屋里,爬到他的脚边......

贺安虞抬头,见武肃一捏着自已的眉间,支着腿坐在床上像在闭目养神一般。

他鼓足了一下勇气,伸手去扯了一下武肃一的裤脚,叫他:“武哥......”

武肃一动了一下脑袋,像在听什么动静似的,就在他眼睛睁开的一瞬,一声雄厚的吼叫随之而来,整个人都从床上飞出去了。

“喔呦!!!”

贺安虞也被他吓死了,差一点就被武肃一一脚踩归西了,幸好他及时翻转了一下身子,躲过去了。

武肃一跟见到鬼一样,跳开三米之外没看清地上是什么东西似的,皱着眉直瞪眼。

然后他惊讶地叫道:“三、三儿!!!”

说着就过去把贺安虞从地上抄起来了,也没把人搂进怀里,而是伸直着胳膊举着,一脸懵逼,“三儿,你咋过来的?!”

贺安虞摊手,“......很难看得出吗?”

他的胸口果然磨得破皮了,胯部突出的骨头那里也是,露出了两片不规则的伤口,都有些渗血。

武肃一心疼:“你爬过来的?!”

贺安虞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要不是他是来道歉的,他就回武肃一:我是飞过来的。

059.麦收与满桃红

贺安虞:“刚才我让哥哥生气了,哥哥也不理我,我就爬过来找你了。”

武肃一把视线放到他敞开的胸口处,看见细嫩的皮肤都磨破了,一瞬间心里难受自责又极为心疼。

他转身把贺安虞放到了自已的床上,动作细致轻柔,小心翼翼地替他把粘在身上的灰掸掉,“怪哥哥!哥哥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就脑子有些糊涂,我、我不应该那么做的!”

“三儿,你疼不疼啊?”